輕侯 作品

92.隱患【2合1】

在塔米爾等人趕著大牛小牛進棚圈時, 糖豆興奮地再次衝出陰涼地。




但是大牛實在是太雄壯了,它們擁有用力一挑足以讓狗狗開膛破肚的牛角,和強壯有力足以踏碎狗狗肋骨的蹄子。




聰明的小狗是懂得恐懼的, 它圍著大牛觀摩了一會兒,便慢條斯理搖著尾巴折返氈包後的陰影,哈哧哈哧地休息去了。




在邊上幫忙剃羊毛的昭那木日捕捉到了小糖豆的行為,只覺得它無論是勇敢地嘗試, 還是沉著地觀摩分析,都透著一股少有的睿智。




他讚歎不已,覺得這是一條懂得分析和思考的絕頂聰明的好牧羊犬,嘖嘖幾聲後……又想偷狗了。




“這些羊身上好多跳蚤啊。”奧都幫翠姐按住羊羔,看著小羊身上厚實的捲毛被剃掉, 露出毛下皮膚上的小蟲子, 皺眉將之拎起來遞給幫忙驅蟲的衣秀玉。




身上蟲子不多的羊都直接被按在藥水裡了,遇到這種蟲子多的,則有另一番處理辦法——




衣秀玉壓住小羊的脖子不讓它亂跑,抬起頭在人群中尋找有勁兒的、體格大的男人。




瞧見身高體壯像大熊一樣的昭那木日,眼睛一亮,這個好,這個小夥子壯,便抬臂喊:




“喂!那位同志, 過來幫下忙呀。”




昭那木日正覬覦邊牧犬呢, 忽然聽到個軟柔可愛的腔調在很用力地拉大嗓門喊人, 他耳朵一癢, 轉臉便去尋找。




只見一個長得肉乎乎的可愛小姑娘正騎壓在剃了毛的小禿羊身上,瞪著圓眼睛喊他。




大步走過去,他接過小羊, 聽著她用半生不熟的蒙語指揮,將小羊綁上四蹄不得動彈,又幫忙拎過裝石灰的袋子,看她將石灰抓出來灑在羊皮膚上。




“這是幹什麼?”昭那木日好奇地問。




“林同志教的好辦法,羊身上如果蟲不多,用湯藥驅蟲效果會非常好,再輔以喝湯內驅蟲,基本上就能保證牛羊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受大量寄生蟲困擾了。




“可是這種身上好多跳蚤蜱蟲的,用藥湯內外驅蟲效果就會很慢,所以可以用石灰粉塗抹。”




衣秀玉雖然臉上還有1少女的嬰兒肥,講起工作卻十分嚴肅認真:




“林同志說了,石灰粉可以破壞跳蚤卵和幼蟲的外殼,吸收跳蚤等蟲子體內的水份。能在一個小時內把這些吸血的蟲子弄死。”




“用火柴燒蜱蟲的屁股,它會鬆口,一捏就捏下來了。”昭那木日指了指吸飽了血後圓滾滾的蜱蟲,這東西最可怕了,不長屁-眼,幹吃不拉,一旦趴在牲畜身上咬住了就不鬆口,往往搞得牲畜貧血瘦弱。




人要是粗暴地把它捏下來,它嘴巴還留在肉裡,牲畜就會皮膚髮炎,有的還會發燒生病。




他們這些在草原森林裡放牧的人最怕遇到這東西。




“那不是要一個一個地燒嘛,這麼多羊,得有多少蜱蟲啊,哪燒得過來。”




衣秀玉不認同地搖搖頭,接著又道:




“石灰會燒死大量蟲子,剩下生命力強的蟲子再用藥湯內外鞏固一下就好了。”




塗好石灰,衣秀玉站起身,掐腰轉頭看向幾步外給羊剃毛的人。




昭那木日忍不住走近一步,低頭看看衣秀玉圓溜溜的頭頂,伸手比量了一下,勉強到自己胸口,好小一隻。




衣秀玉回頭間恰瞧見昭那木日的小動作,立即睜圓了眼睛,不高興地仰頭瞪他。




這個人怎麼這樣,好沒禮貌!




昭那木日被瞪得心裡一陣亂七八糟,嘿嘿直笑,連那條讓他心心念唸的邊牧小狗都給拋在了腦後。




這個小同志是誰啊,好招人喜歡!




……




草原哪怕是夏天,日夜也有一定溫差。




臨近傍晚,雖然不至於讓剃了毛的羊覺得冷,但在晚上剃毛還是容易讓動物適應不及。




所以大隊長又帶著社員們將剃好毛做好驅蟲的羊和其他牛羊分圈看護,湯藥等東西也都暫時收了起來。




做好防火帶後,人們將帶來的牛糞慢慢點燃成堆,湊了個小山一樣的篝火。




草原人信仰火神,大家看著能燒煮奶茶、烤熟食物、驅趕野獸的火焰便覺得安全而幸福。




在夜幕拉下來的最後時刻,蘇倫大媽幾戶人家驅趕著馬群也抵達了駐地。




籌備晚飯時,婦女主任額仁花帶著位結實的大姐,和大隊長帶著的昭那木日,比賽殺羊、吹羊皮筒子,牧民們則圍在邊上喊加油。




性情開朗的蒙古族姑娘託婭還沒吃上肉喝上馬奶酒,就已經快活地在夏夜晚風中圍著篝火跳起舞了。




她舒展拉平雙臂,後仰頭看著灑滿星子的天,一邊有節奏地前後翻轉手腕,一邊前後拱肩,只幾個簡單的動作,卻跳出了大草原特有的豪情瀟灑和野性靚麗。




林雪君看得不錯眼,圍在邊上也笨拙地學習這些舞蹈動作。




等到捏著羊排吃得滿臉熱汗,小半杯被譽為‘草原八珍’的‘元玉漿’馬奶酒下肚,林雪君也忍不住圍到篝火邊,現學現賣地將今天才看會的舞蹈動作跳了出來。




快樂會傳染,一旦染上,便忘卻煩惱和疲憊,覺得好像又能繼續剪個幾十上百頭羊了。




林雪君哈哈笑著,渾不在意自己還不太熟練,只循著記憶展臂,舞動。




跟她熟悉或不熟悉的社員都熱烈地為她鼓掌,發現她跳舞時左手還捏著一根羊排骨,更是哈哈大笑個不停。




林雪君時而看著火焰,時而看向一望無際的夜幕,旋轉著舞蹈,只覺心胸開闊到彷彿能包攬天地萬物。




那些從一個箱子奔波到另一個箱子的生活彷彿已成了遙遠的夢,縱野萬里無遮無攔的自由疆域帶來萬丈豪情和無拘無束的豁達情操,將所有細碎的煩惱、壓力、焦慮和汲汲營營的謹小慎微都沖淡了。




置身在一片廣博的綠色海洋,以天為蓋地為廬,左手持肉,右手接酒。




大快朵頤,大聲歡笑,何等暢快。




“這是豬肉嗎?”胡其圖吃到一塊兒五花三層的肉片,忽然轉臉問大隊長。




整天奔波在草原上放牧的人體力消耗非常大,騎著馬跟著畜群一整天不停歇地走,夏天忍酷熱、冬天忍苦寒,如果補充不上能量,人是堅持不下來的,甚至活不下來。




所以他們對油脂和蛋白質等的需求非常高,可以早上一睜眼就吃羊油炸果子、牛羊肥肉等高熱量食物,以抵禦接下來一整天的高強度勞動。




所以這種脂含量高的豬五花對他們來說真是不錯的美食和補充,甚至覺得比羊腿上的瘦肉吃起來都香。




“是豬肉。”大隊長也夾了一筷子,這盆汆豬肉是知青王建國做的,放了些酸菜,又香又開胃爽口,稱得上是王建國的拿手菜,“豬肉是林雪君同志帶來的,他們上山採草藥,遇到了被熊瞎子追懵了的野豬,幸虧人沒事,把野豬打死了。一半給大隊駐地的人辦宴席吃了,留下來的大多數都帶過來。她說要讓你們嚐嚐,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