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王獻之鑑別筆跡
王獻之攢眉,有些氣憤地道:“當年家父病重時和令尊一樣,都是請的杜炅,可惜啊,毫無起色,反而耽誤了治療,致使病情更加嚴重,但家父和家兄們以及許多江東世族卻奉五斗米教如神明,令人啼笑皆非。”
“唉,愚昧啊愚昧……”陳望嘆息道。
“愚昧?這個詞用的妙啊,”王獻之雙手負在背後,仰面讚道:“ 廣陵公取郭璞神仙所做《蚍蜉賦》‘伊斯蟲之愚昧,乃先識而似悊。’裡面的二字,甚是妥當。”
陳望啞然,自己隨意說了這兩字竟然也有出處。
坐了片刻,王獻之起身告辭而去。
陳望將他送走後,獨自又溜達到山坡上去了。
他想靜靜,想好好思考思考。
於是陵園上面不遠處找了個平整的大岩石坐下,看著西面山坳深處,腦海中如過電影般一幕一幕的映了出來。
杜炅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孫泰那令人想揍一頓的陰陽怪氣臉龐。
私通鮮卑的果然是他倆。
想起幾個月前一起從秦淮河出發,一路上孫泰當自己是小孩子,出言不遜,以及百般試探。
一一印證了陳望的猜測,無非是想阻止自己執掌江北四州。
慕容臧等人突然入犯虎牢關。
他們是怎麼知道我下令全軍撤出洛陽及中原的?
內部是誰走漏了消息?
陳望撿起身邊一隻掉落的枯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回想著洛陽一點一滴,把每個人的名字都寫在了地面上。
司馬熙雯、陳勝譙、陳安、王蘊、褚歆、朱序、桓伊、江績一邊。
謝石、王薈中間。
柳綺、楊佺期、刁彝、已經被滅族的匡超一邊。
張玄之、梁山伯、劉遁畫了問號。
想起最初決定撤離洛陽及中原諸郡的想法只有那晚和司馬熙雯、陳安商量過,第二日又和柳綺說了。
算了算這封信的時間,迅速地把杜炅、孫泰名字寫出來,劃在了柳綺等人一方。
如果沒有陳安查獲的這封信,自己很難將這些人劃在一起。
怪不得啊,鮮卑白虜來了虎牢關並不急於攻城,等自己到了,馬上開始作戰。
陳望豁然開朗,他們是一個利益共同體。
這倆妖道不能放過,可惜此二人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陳安眼線遍佈江北,但江南他並未把間諜網布控起來,這個以後得提醒他一下。
想罷,下了山。
吃過午飯,睡了一覺,醒來時已是日下三竿,夕陽西沉。
躺在床上想再研究研究連師傅孫綽都推崇的支道林名著《即色遊玄論》
但怎麼也看不進去。
柳綺那一直令他不喜的模樣,極似影像fBB那毫無演技又矯揉造作的樣子,在他腦海裡跳來跳去。
她就這麼想讓陳顧做兗州刺史繼承廣陵公爵位。
而不惜利用杜炅、孫泰勾結鮮卑白虜。
她在外界是自己的母親,但真實身份是姨娘,這種莫名其妙的尷尬關係怎麼處理,好像是個死結。
將來若是真相大白,她受到懲處,那世人皆會說我不孝。
楊佺期參與沒有?
堂堂弘農楊氏,應該不會,但又很難不將他與這些人劃在一起。
如果他也參與了,劉遁和桓伊兩萬人馬加上偷偷跟隨的陳顧也不會早早來到虎牢關。
誰能替我解開答案?
大娘肯定不知道什麼,母親褚太后雖然是柳綺曾經的主子,但遠在建康深宮也不會知道。
唯有陳安了。
此刻,他非常想把陳安揪到跟前問個明明白白。
和陳安也深談過多次,他就是絕口不提柳綺。
正在想著心事,忽聽得有人敲門。
心想奇怪,一定不是老家人,如果是他會在門口喊一聲的。
也沒聽到馬蹄聲,車輪聲。
難道還有人步行爬山來看望他?
滿腹狐疑地下了床,穿上了木屐,過來開門。
將門打開,有些刺眼的夕陽隨著照射進來。
只能看見一個女子身形的黑影,站在門外。
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再仔細看。
螓首蛾眉,膚白髮濃,儀容端莊,雲鬟霧鬢間,簪著只精緻的碧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