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內奸





其實張叔想著若非新官上任,不得得罪當地太深,行事略有約束,可能都不需要太忌憚這兩人。




畢竟是一地之主,後有朝廷做保,能做所有實權處置,該是這些人怕大人才是。




“可能也有一個。”江沉白忽然想起了什麼,“那涼山王寺.....”




“閉嘴!”




張叔呵斥,江沉白頓緘默了。




既然他們提及了,羅非白也不好當一無所知的莽人,於是挑眉:“這個不必你們說我也曉得,我既是科舉中人,又豈不知朝廷大事,何況這事人盡皆知,涼山王啊,曾經的異姓王,後來的叛國反賊,那天我過涼山前,路上遇到的挑擔販子看我書生模樣以為我登山遊玩,提醒我不要去山頂,上面就有涼山王寺,有點避諱。”




這是實話,她沒造假。




閒聊時,她偶爾也不提“本官”。




張叔尷尬,略有忌諱,道:“就是大人您過的涼山,山頂的確就是涼山王寺,始建於建朝時先帝所賜,因是一起打天下的肱骨重臣,封異姓王,開山建宗祠寺宇,榮耀萬丈,後來謀反,先帝暴怒,滅其族,各地清繳,這涼山王寺卻是留了下來,留寺不留人,此後當今陛下登基後讓人重新修繕,且允許香火供奉,後人有所議論,各種原因都有,但想來....其實坊間門一直有傳聞,當今陛下跟涼山王長女年少青梅,素有交情。”




說是交情,也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麼交情,而那滅族之事後,那涼王郡主又是何等下場。




他不說,江沉白也不敢說,但民間門跟朝堂都三分清楚。




想來,這涼山王壓根就沒謀反過。




但也有可能是別的原因,只是民不語上官,官不論王事。




到底是避諱的。




羅非白這麼狡猾的人自然也沒當著兩人的面大肆議論君主之事,只是眼底晦暗不明,思緒有些泛空,但還是問:“張家七口人的屍體屍檢可是張仵作你負責?”




“是,我當時查過,的確是死於砒霜,但別的,小人的水平有限,也不知背後藏了哪些陰詭,大人若要重查,可是要從屍身入手?”




江沉白皺眉:“可是他們今日都下葬了....”




張叔:“還未,按習俗,今日出喪去祖地,明日才是下葬,張氏是大族,今夜是在祖祠守棺,明日午後才能下葬,還來得及。”




喪儀之事慎重非常,鄉下人最迷信,半點不肯攜帶偏差,唯恐壞了風水,遭了報應,這點他們老一輩人最為恪守。




“我更在意張翼之這混賬會吐露什麼秘密。”




他還是在意老太爺的事,有點隱隱督促羅非白儘早逼問張翼之。




可羅非白因為深夜熬著而略疲憊了,才慢吞吞接上之前開端的話頭。




“本官覺得他不會。”




啊?




什麼不會?




“睡吧,明早再問,本官身體不好,不得熬夜。”




羅非白推開窗,看了一眼遠方的夜色。




月明星稀,卻能看到高聳而山脈縱橫的涼山就在北面。




看似很近,又遠若天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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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村,張氏祖祠果然有人守靈,七副棺槨排排列,端是威嚴肅穆。




但入夜既陰森可怖,山村裡因水汽匯聚,越顯得潮溼陰涼,縱然張氏算大族,宗祠修建大氣,並不漏風,這到了夜裡也是火爐子燃著也不夠暖人。




“柴火還有嗎?再添點,真冷啊,這都三月了,咋入夜還這麼冷。”




“咱這邊挨著淮水,本來就水汽重,風大,不奇怪,誰讓你不多穿點。”




“我這不是胖嗎?省得你們這些混賬老說我大腹便便胖如球,我就少穿了點,誰知道這麼冷,還好阿爹跟張二叔他們沒來。”




守夜的人除了張家二房,既張作谷一家輪一人,別的便是宗族其他遠親出兩個,既是禮儀,也是宗親之義。




今夜守靈三人,俱是青年,身體扛得住。




但後半夜有點打昏頭了,相繼趴伏睡著。




火爐子噼裡啪啦燃著火星。




棺槨靠著祖宗牌位的一端黑暗未被燭光蔓延到,上樑垂掛的禱祭白幡隨著夜裡冷風微微動,時不時掃過棺槨首端。




突兀!




一隻黑乎乎的手抓住了白幡。




五指粗糙,指甲蓋黑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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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




羅非白手裡拿著李二一大早從市界上買來的蔥油餅吃著,一邊看著面前再次被提到刑房的張翼之。




後者剛被上過藥,神色比起昨晚鎮定許多,當羅非白問他可否記得昨晚提起的什麼滅門案。




“大人,小的重傷,腦子昏聵了,實在想不起往日案件....”




羅非白吃餅的動作停了下,又繼續吃,“板子打你腦子上了?”




“倒不是,就是虛弱。”




張翼之一副昏昏欲睡閉上眼的樣子。




張叔等人看著都來氣,心裡也吃驚:這狗東西果然反口了,怎會如此?




張翼之死豬不怕開水燙,羅非白也沒多說,吃完餅起身出去了。




依舊趴著的張翼之看著他們走遠了,不見影子,才觀察周遭,發現沒人注意,才默默伸手往草堆裡摸了摸,將裡面藏著的紙條拿出,撕碎了,再藏進去。




牢中岔路筆直,各有縱橫,他們走的時候,也未察覺拐角裡有個人影站著,似乎正常巡邏值守,又不露鬼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