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啼魚


                 於薛釗而言,香奴同行路上的夥伴,是深夜孤寂時的友人,也是朝夕相處的親朋。

  一人一妖默默在林中靜候,直到夜已深沉。

  薛釗自閉目養神中睜開眼,懶洋洋的香奴立刻跳在了地上。薛釗背起竹簍,朝著土廟行去。

  香奴行在前邊,吐著舌頭,好似狗子般四下亂嗅。

  江風漸起,吹得兩盞燈籠搖曳。香奴說道:“道士,兩個小娃娃還在哭鬧。”

  薛釗嘆息道:“沒辦法,那就迷了吧。”

  “好。”香奴快行一陣,在廟門口人立而起,張嘴朝裡噴吐。俄爾,廟內哭鬧聲停歇。

  薛釗掩住口鼻上前拉開門,又退後幾步,甕聲甕氣道:“你這法術……能放不能收,放出去還得防著自己被迷暈——真是一言難盡。”

  香奴不理,等了片刻就率先進入廟內,湊近樑柱上綁著的兩個小娃娃身旁查探一番,這才回身道:“道士,都暈過去了。”

  薛釗邁步入廟,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果子香。

  四下查看,但見供案上香燭已熄,地上火盆放出的紅光照出供案上擺放的果品、點心。

  離著供案不遠,碼了十六個菜的席面靜靜擺放,一旁的火盆處有樑柱,其上捆著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

  “道士,我能吃些嗎?”香奴這會已經人立而起搭在桌案邊緣,嗅著桌案上的席面,鼻頭不停的聳動。

  薛釗道:“等等吧,總要等那河神來了再說。”他踱步轉悠,看向供桌上的牌位,當即‘咦’的一聲:“奇怪,哪有這樣寫牌位的?”

  香奴跟著薛釗幾年,倒是學會了不少字。她扭頭看過去,就見牌位上寫著‘河神之位’四個字。

  香火供奉總要寫明正身,如‘涇河龍王’之類的。牌位上只寫‘河神’二字,全然沒有指向性,這香火願力自然只能留存在牌位之上。如此一來,豈不是過路的妖鬼都可以分享香火?

  香奴湊過去,吐了吐舌頭,有些懷念當初山君分給她的香火。忍不住說道:“道士,我能吸一口嗎?就一口。”

  薛釗探手揉了揉香奴的腦袋:“你又用不到香火,還是算了吧。”

  “那你要修行嗎?”

  薛釗搖頭:“打發了這勞什子河神再說。”

  香奴頓時覺得無趣,去到炭火盆旁趴伏下來,粗壯的大尾巴捲起來充作枕頭,閉上眼也不知是不是睡了。

  薛釗又到兩個小娃娃旁看了看,見那麻繩勒得有些緊,就動手鬆了松。旋即找了個角落趺坐下來,默默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