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怪他, 是他忤逆了妻主,他明明知曉妻主不會喜歡小孩。

 他作為殿下的夫郎,當知曉出嫁從妻的道理, 可妻主如今不願意在府中添人丁,他也不該如此步步緊逼的,只是不知鬱雲霽會不會因此厭惡他。

 “妻主她……”孤啟抿了抿唇,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咽回了肚裡。

 前些時日鬱雲霽並非一直空閒, 她仍舊很忙,但宵衣旰食也不會忘記他,今日的鬱雲霽格外反常,他覺得出來, 只是他不知曉鬱雲霽究竟是否是生了他的氣。

 怎麼能不吃飯呢,她最愛吃他炒的小筍和炸雞了,今日竟是連看都不曾看的。

 孤啟捏緊了食盒。

 他心中空落落的,即便鬱雲霽這些時日對他關懷備至,從不曾冷落他, 可鬱雲霽越是如此, 他便越發慌張。

 鬱雲霽是天上的明月,明月的身邊從來不缺星星,她關心他,僅僅是因著明月的普光垂照在他的身上,若是鬱雲霽想, 她隨時都能抽身離開,將他一人仍在此處, 任由他自生自滅。

 明月有很多星星, 可他只有鬱雲霽。

 鬱雲霽不喜歡孩子,但女皇總不會看著他帶著孩子流落在外的, 那畢竟是皇嗣,且鬱雲霽是女子,帶孩子都是男子的分內之事,若是男子沒有孩子傍身,是站不穩腳跟的,妻主更是會被人笑話的。

 只要他懷了鬱雲霽的孩子,鬱雲霽便不會不要他了。

 想到太醫對他說的話,孤啟心頭便一陣悶悶的痛。

 身患痼疾,女嗣艱難,一個男子若是被冠上了女嗣艱難的言論,無異於被人扣上了無用的帽子,下不出蛋的公雞,只有被唾罵被嫌棄的份。

 孤啟太著急了,他太想要一個孩子,他每日都會請太醫來診平安脈,可太醫每日的回答都會令他失望,好像他越是著急,孩子便越不會來一般。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孤啟圓潤整齊的指尖死死扣著堅硬的把手,將那把手硬生生的摳出了帶著淡淡血色的劃痕。

 “……讓妻主顧及著身子,我,我在半月堂等她。”孤啟頓了頓,繃直了唇角。

 書房內。

 鬱雲霽凝著面前的周子驚,道:“周老將軍當真這般說?”

 周子驚顯然比她還著急:“這還能有假,什麼李仵作不李仵作的先放一邊,母親擅暗器,先前母親還曾教過你我二人,只不過我的心思不在這裡,然母親今日親自去看了然郎的傷口,唯一便是那暗器上雕著你菡王的標記。”

 “此事若當真是我乾的,我將自己身邊暗衛的冷兵器都刻上我的名字,我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鬱雲霽笑道,“皇姐好算計,可這一招卻沒有必要。”

 “如今京中有郭愚嬌與她的諸位好友做線人,我們不至於全然暴露在暗處,”鬱雲霽到,“有她們在,我們虛實相間,倒也不至於如何。”

 周子驚面上的神情突然一僵,她看著鬱雲霽,頗有些忐忑的試探道:“……今晨去郭愚嬌那裡的線人,還不曾回來。”

 鬱雲霽微頓:“已經多久了?”

 饒是書房放了冰鑑,如今依舊是令人燥熱不堪,尤其是得知這樣一則消息之後。

 “約莫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之內可能發生的事太多了,更何況郭愚嬌的身份本就複雜,鬱雲霽並不能確定他是否被川安王身邊的人所發覺。

 “弱水,”鬱雲霽當即道,“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有消息立刻來報。”

 似乎是周子驚的話為她帶來了新的方向,鬱雲霽道:“如今在鬱枝鳶看來,我在朝並無依靠,沒有她勢力眾多,更沒有她在京中那般有名氣,我這樣孤立無援的人,先前還是有名的紈絝草包,唯有母皇疼愛才能讓我立足京城,只要母皇不再偏向我,那時我便是最容易打壓的,所以我猜想,她會找準時機對我下手。”

 “她有一點同川安王很像,就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有嫌疑的人,這樣殺伐果決,卻也未必是好事,身邊的人懼怕多過敬畏,會生了異心……”鬱雲霽沉吟道。

 所以若是想將這樣的人擊潰,還要從身邊人下手。

 內室靜默了一瞬。

 冰鑑融化,重新低落盆中的聲音好似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周子驚看著她,許久才道:“鬱宓,你先前究竟,知不知曉恭王同川安王的關係?”

 她知曉鬱雲霽同鬱枝鳶關係極好,兩人是一起長大的姐妹,皇家多的是姐妹反目成仇的事,可這聽著是一回事,真當板子打在自己身上,她不信鬱雲霽不疼。

 “起先我猜想到了她同川安王的關係,”鬱雲霽道,“但川安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既然同川安王站在一處,便是同母皇為敵,同我為敵,同整個幽朝為敵,不論她的目的是什麼。”

 不管她所求是什麼,她終究是同逆臣賊子站在了她們的對立面。

 “所以,你不會手軟。”周子驚肯定道。

 一炷香燃盡。

 弱水匆匆來報:“殿下,郭飛龍使被人殺害了。”

 即便已經預想過這個結果,但真當聽聞這個消息時,她還是闔上了眸子。

 “……飛龍使已然身首異處,而蹊蹺的是,屬下不曾見到線人,只見飛龍使身邊躺著另一具屍身,同樣與飛龍使一般,屬下上前探查,卻不曾察覺此人的身份。”弱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