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妒海翻湧, 可最可笑的事情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欺騙自己。

 可雲夢澤那狐狸如此早便來拜訪,究竟所為何事, 瞧著鬱雲霽面色也不大好,他原想她興許是不喜今日的早膳,卻不曾想,是因著雲夢澤這一層關係。

 大清早便使得鬱雲霽如此, 他對雲夢澤的不喜更甚幾分。

 “殿下今日還要入宮商議正事嗎?”孤啟為她夾了一箸春筍,溫聲道。

 鬱雲霽將錦囊收起,隨口道:“自然,如今北元送了一斛魚目, 往小裡說則是下面人的疏漏,往大里說,則是對我們幽朝的無禮與挑釁,再加她們此番是為太師前來,此事便不能罷休。”

 “引之又一整日都見不到殿下了。”他輕聲道。

 鬱雲霽抬眸看著他:“你又不曾被束縛在我那功夫, 我不在的時日, 你可在京城邀約三兩好友,雲夢澤他,今日興許不忙,若是你無聊,也可以同他一起閒逛。”

 “誰要同他出去玩……”孤啟遮住眸底的嫌棄與厭惡。

 鬱雲霽好笑的看著他:“你二人關係不是很好嗎, 昨日同他在一起玩得不開心?”

 想到雲夢澤昨夜同他說的話,孤啟眸色晦暗不明。

 他們都爭不過溪洄。

 雲夢澤的算盤他豈會不知曉, 可如今看了, 好似他是唯一合適的盟友了。

 孤啟心下有了計較,但仍委屈道:“可引之看不到殿下的時候就會心慌, 殿下,引之只有殿下了,引之不知曉沒有殿下該如何。”

 鬱雲霽持著銀箸的手微微一頓,側眸看著身旁望著她的孤啟。

 所以孤啟他,這是在對她撒嬌嗎?

 怎麼會,孤啟他怎會對她示弱。

 鬱雲霽靜默了一瞬,看著他緩緩道:“我會早些回來的。”

 孤啟揚著鳳眸看著她,面上則是委屈的不成樣子,他像是患了分離焦慮症。

 分離焦慮症,看他如今的反應也很貼切。

 但古代沒有心理醫生,她也不能尋人為他進行診治,若是換成旁人,孤啟興許也不會配合。

 得了她的許諾,孤啟眼睛亮晶晶的:“當真嗎,殿下會為了引之早些回府嗎?”

 “自然,”鬱雲霽伸手為他將鬢邊的一縷髮絲撩到耳後,“等我回來。”

 他的髮絲密而柔順,墜墜的落入他今日著的深紅交襟的深處,這縷帶著荼蘼清香的髮絲隨著她的動作,被勾得從衣襟抽出,不僅令人面紅心跳。

 孤啟彎起眼眸,朝著她的掌心輕輕蹭來:“好。”

 像只撒嬌的貓兒。

 ――

 聚賢樓。

 帶著帷帽的郎君身後跟著一位小侍,饒是面紗將他面容遮住,卻也能叫人透過帷帽的輕紗看清一二。

 輕紗影影綽綽,叫人能通過著一片薄紗,將他勁瘦的腰身窺透。

 酒樓的掌櫃見他穿著不凡,忙迎了上來,諂媚道:“公子,您可曾有邀約?”

 他身後的小侍應聲上前,將懷中的木牌拿出,待那掌櫃看清木牌上的字,便恭敬地朝兩人行了一禮:“公子,二樓天字號,請。”

 酒樓的女娘聞言上前,待兩人上了二層。

 蕪之跟在他身後,低聲問:“太師,您本不用親自前來的,蕪之亦可代您來此。”

 “倒顯得我們不懂禮數了。”溪洄淡聲道,“見一面也無妨。”

 尉遲蓮霜在此等候了多時,如今見著門口一襲白衣仙人前來,忙笑著起身,朝著他拱手行了一箇中原禮:“太師大人,好久不見。”

 “王女相邀,可是又什麼事?”溪洄微微頷首。

 尉遲蓮霜親自為他斟上一盞茶,將茶盞推到他的面前:“蓮霜本不曾想太師大人會賞光,太師百忙中抽出時間,肯來見上蓮霜一面,蓮霜已甚是滿足。”

 “王女殿下,你我也算是故人了,中原官場上的這一套便不必了。”蕪之還欲上前以銀針試毒,卻被溪洄淡淡的眸光制止,隨後他捧起茶盞酌飲了一口。

 尉遲蓮霜看向他身邊的蕪之,蕪之也正在看著她,對上她的眸光,蕪之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尉遲蓮霜垂眸輕笑一聲:“溪太師抬愛,蓮霜不過是入鄉隨俗,太師聰慧,可窺破人心,今日相約,太師想來知曉蓮霜的意思。”

 溪洄垂首酌飲不語。

 尉遲蓮霜也不急,夾了一箸蒸魚,慢條斯理的挑著魚刺:“太師當年救下小妹,小妹心存感激,思及太師曾提及的遊山玩水,便想同太師一起,看看北元的風光。”

 “王女說的太過冠冕堂皇,”蕪之譏諷道,“太師再如何想看風光,也不會為此遠嫁北元,我們太師心中是黎民百姓,這些小情小愛,太師看都不會看上一眼。”

 “話雖如此,但太師大人,您總要考慮考慮,如此又何嘗不是為了百姓生計?”尉遲蓮霜輕笑一聲,眸光不曾離開他半刻。

 溪洄淡漠的飲著茶,即便聽聞尉遲蓮霜如此,也仍舊是這幅泰然自若的

樣子。

 “北元國主若是當真是想要報答我們太師,便該好生考慮一下幽朝的提議,”蕪之皺著眉頭,他自然知曉尉遲蓮霜方才話中蘊藏的威脅,“國主因著救命之恩便要娶我們太師,如何能這般恩將仇報?”

 “你這小侍倒是伶牙俐齒,”尉遲蓮霜好笑的偏了偏頭,“不過,今日是我同太師有正事商議,小孩兒,你先去一旁吃些果子。”

 說著,尉遲蓮霜朝一旁的小几揚了揚下巴。

 蕪之看向遠處的小几,那上面還擺著一盤新鮮的茶果子和一盞羊乳羹。

 她竟將他當做孩子哄。

 蕪之氣惱的鼓起了腮幫子,還欲辯駁,被溪洄按下:“王女見諒,我平日不曾拘著蕪之,他向來心直口快。”

 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尉遲蓮霜勾唇道:“太師大人,你我多年不見,今日本該說一些旁的敘敘舊,但你也知曉我那王妹的性子,若是見不到太師,她恐怕又要……”

 “我自然知曉國主的性子,”溪洄將茶盞放下,對上她的眼眸,“國主不止一次書信於我,無外乎都是這些事,王女與其在溪洄身上想辦法,倒不如安撫一下國主。”

 尉遲蓮霜仰靠在椅背上,隨後笑了一聲:“太師當真心悅菡王殿下嗎?”

 “恕我直言,菡王殿下風流成性,便是我們北元人都知曉,太師這般好的郎君,若是就此入了菡王府,成日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娘同旁人卿卿我我,怕是會落得個玉減香消的下場。”尉遲蓮霜將面前的魚肉推到他面前,“當然,蓮霜的中原話不好,這個比喻興許不恰當,但我王妹的心思全在太師的身上,定然不會生出這樣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