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尉遲蓮霜的眼眸當即冷了下來, 但眾人的注意皆在珍珠上,不曾有人注意到她。

 她神色掩藏的極好,不著痕跡的以帕子擦了擦唇角的酒漬:“王女請看便是。”

 鬱雲霽回以淡笑, 心中卻愈發覺得這箱珍珠有鬼。

 依著尉遲蓮霜的精明,她必然是知曉,將珍珠帶上宴會給眾人看,女皇大幾率不會派人來看, 但她千算萬算,卻唯獨忽略了鬱雲霽這個變動。

 若是女皇身邊的人前來探查,北元的使臣還能譏諷幾句,只道幽朝人沒見過世面, 但鬱雲霽不同,她什麼好東西沒講,如今著一斛珍珠,對她來說根本不算是什麼。

 她是幽朝女皇最寵愛的么女,奇珍異寶都不一定入了她的眼, 如今她說是例行公事就必然是例行公事。

 尉遲蓮霜捏著酒盞的手施了幾分力。

 鬱雲霽沒有看面上的珍珠, 而是伸手向下,將內裡的珍珠撈出一把。

 手心的珍珠同面上那一層像是沒有什麼不同,但她觀察到尉遲蓮霜的反應,便覺有鬼,要試探一番。

 “既然是例行公事, 不若我帶去一旁研究,便不打擾王女同母皇商議正事了。”鬱雲霽溫和的朝著她頷首, 儼然一副溫潤女娘的樣子。

 尉遲蓮霜看著她雪白的表象, 好似看穿了她內心的黑芝麻餡兒。

 “殿下說笑,您看便是。”尉遲蓮霜深深吸了一口氣, 面上扔掛著溫和的笑意。

 手中的珍珠細膩而清涼,鬱雲霽斂下唇角的笑意,將這捧珍珠帶了回去。

 “殿下,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對?”溪洄問道。

 他知曉,鬱雲霽不會貿然行事的,方才她上前將這捧珍珠拿回來,必然是發現了什麼。

 雲夢澤也湊上前,坐在孤啟身旁沉思道:“可是殿下手中的珍珠同我尋常看到的沒什麼兩樣。”

 孤啟眉頭微揚,輕笑道:“雲公子家的生意遍佈整個幽朝,怎麼,一顆珍珠連雲公子你都瞧不出來真假嗎?”

 雲夢澤也不氣惱,勾唇道:“珍珠這東西,倒是有老法子,兩顆珠子相摩出粉,可卻不適用於眼下,王夫若是有法子,便告知殿下,好來驗一驗這珍珠。”

 鬱雲霽擺弄著這幾顆珠子。

 珍珠這東西,大都是獨一無二的,天然形成的東西很難找到一模一樣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與此同時,掌心中的珠子便被兩指拿了去。

 溪洄溫熱的指尖觸及她的掌心,酥酥癢癢的觸感不禁令她回縮了一瞬,隨後她抬眸看向身旁的溪洄。

 令人心靜的沉香拂來,蓋過了茶香氣與荼蘼香。

 雲夢澤與孤啟同時看向他。

 “餘以為,這顆珠子倒有些不同。”溪洄淡聲。

 “太師大人說笑了,這一斛裡面,沒有哪幾個珠子是相同的。”雲夢澤唇角依舊勾著,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孤啟冷笑一聲,沒有言語。

 別以為他方才沒看到,溪洄分明是有意的,這哪裡是什麼清冷自持的太師,他身居鬱雲霽師長的位置,卻行如此之事,當真是令人唾棄。

 鬱雲霽看著他指尖那顆珍珠:“這一顆比旁的珠子稍小一些。”

 珍珠這東西,古代沒有嚴格的品控,即便是朝貢,也不能保證每顆珠子都圓潤飽滿。

 但這顆珠子混在其中,卻十分不明顯。

 溪洄捻著那顆珠子,隨後不知做了什麼,那顆珠子竟是在他的指尖裂開。

 “魚目。”他淡聲道。

 鬱雲霽看著他指尖裂開的縫隙,原本瑩潤的珍珠內核,竟是透明的晶體,如今晶體還散發著灼熱的白氣,顯然不是真正的珍珠。

 魚目嗎,當真是魚目混珠呢。

 “溪太師的內裡竟強悍到如此地步了。”雲夢澤笑看著他,“實乃難得。”

 但在幽朝,男子的內力太過強悍,會招人忌憚。

 溪洄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垂下眼睫。

 鬱雲霽滿心滿眼只有那顆珍珠,她接過溪洄手中兩半的魚目,沉思了一瞬。

 “北元國主曾受過溪太師的恩惠,如今北元亦是誠心求娶太師,還望……”尉遲蓮霜說著,朝溪洄看來。

 溪洄握緊了茶盞。

 “這便不巧了,”女皇無奈的笑著,“溪洄這孩子是朕看著長大的,同鬱宓又是青梅竹馬,溪洄有情,鬱宓有意,這婚事是早就說定了的。”

 “陛下說笑,”尉遲蓮霜淡笑,“菡王殿下已有王夫,溪太師貴為太師之位,難不成要入王府做侍嗎,這恐怕不妥。”

 女皇神色淡然道:“君無戲言。”

 上首的交談聲在大殿迴響,孤啟握著茶盞的手不穩,當即打翻了一盞茶。

 茶水氤氳在膝上,滾燙的茶落在他身上好似沒感覺似的。

 女皇說什麼,要將溪洄納進王府嗎。

 孤啟蜷了蜷指尖,頗有些怔愣,此時身體做出的反應,好似不是他能控制的,得

知這個消息後,他整個人的身好似脫離了掌控。

 他原本說好不再喜歡鬱雲霽的,可如今指尖的顫抖卻是那般明顯。

 他討厭一切的不受控制,孤啟抬手,不動聲色地按住了發顫的右手。

 雲夢澤聞言也微滯,隨後道:“王夫的衣物溼了,殿下,斯玉陪王夫去更衣。”

 女皇還在繼續:“王夫恭順賢良,溪洄亦不能辜負,究竟如何平衡,是家事,不勞王女操心。”

 尉遲蓮霜面色淡了下來:“但溪太師同王女並沒有婚約,陛下這話,實在是有些突然了,傳出去怕是會讓人道幽朝失了大國風範,竟為了一個兒郎至此,毀了兩國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