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子驚將此事的原委同她講述了一遍。

 原是那日她被雲竹曳拉扯去, 不曾想那日正巧撞見了歸府的定國公。

 雲竹曳扯著她的袖口,她掙脫不開,又不敢用力, 怕女子力氣大,傷到了雲竹曳,故而無奈的任由這位祖宗拽著。

 只是不曾想,這一拽便拽出了事。

 定國公如今最為看中這兩個未出嫁的兒子, 下了車輿卻瞧見她同幼子拉拉扯扯,而周子驚又是名聲在外,雲錦辛一時間更是怒不可遏,國公府當即湧出一眾女衛, 將雲竹曳帶了回去。

 雲錦辛沒有放過她,著人修書一封,傳到了她母親的手中。

 她不知曉雲錦辛如何同她母親說的,待她母親得知此事,她也平白的受了這無妄之災。

 周子驚抹了把臉:“鬱宓, 你哪裡知曉我這幾日如何提心吊膽, 一邊提防著他們雲家人,又一邊小心著我母親,她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知曉我招惹國公府,我焉有命在。”

 “你這不活得好好的嗎, ”鬱雲霽寬慰她,“你先在我府上休息片刻, 待我處理完政事, 便同你出去散心。”

 周子驚摟緊了她的腰,直叫她喘不上氣:“鬱宓最好了。”

 她急聲咳著, 偏頭卻看見一片衣角。

 紅衣如火,其上的暗紋在落日下流光溢彩。

 鬱雲霽抬眸,對上孤啟那雙含著淚的眼眸,問:“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她沒有注意到孤啟眸中翻湧的妒火,可週子驚卻敏銳的察覺到一股涼意襲來,並不亞於她母親的威壓。

 她幾乎條件反射般鬆開了手,規規矩矩的將手放在□□,宛若乖巧的等待吩咐的學生。

 孤啟臉色白的不成樣子,他輕聲道:“引之不該打擾殿下的,可引之的心口實在是痛,這才……”

 “心口痛?”鬱雲霽蹩了蹩眉,當即將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孤啟輕輕頷首,宛若立於廊廡下的一朵嬌花。

 方才他想明白了,鬱雲霽想要他快些好起來,興許是著急將他推出去,可若是他舊疾難醫,她總不能讓他帶病出嫁。

 鬱雲霽良善,而女子無一例外,皆是喜愛乖巧嬌弱的男兒,若是他晚些好,亦或是乾脆裝病到底,鬱雲霽應當不會這樣的……

 周子驚藉口避開,獨留兩人在此。

 清風徐來,將那片衣角吹得宛若翩飛的蝶。

 “我也不知曉如何會這般,可是,我心口實在是痛。”他輕聲,還帶了幾分愧疚。

 鬱雲霽是真的擔心他。

 孤啟此刻在她眼中就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瓷娃娃雖美好,卻實在磕碰不得。

 “我為你宣太醫。”鬱雲霽當機立斷,“三千……”

 “殿下,”孤啟咬了咬下唇,開口打斷她,“殿下,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這話有些突然,鬱雲霽一時間沒能明白。

 她看著眼前垂著眼眸,微微抿唇的人:“陪陪你?”

 他生了病,此刻她要為他宣太醫,孤啟卻沒有讓她繼續說下去,反倒是隻要她相陪。

 她是什麼靈丹妙藥嗎,生病了為什麼不看太醫?

 鬱雲霽揚了揚眉頭:“不看太醫怎麼會好,你不要太任性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損害自己的身子,我便……”

 孤啟揚著那雙水眸,對上他,鬱雲霽一時卡了殼。

 孤啟生得好看,那雙鳳眸太過勾人,不禁讓她想起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躺在她的面前,月光宛若上好的薄紗,傾灑在他的身上,只不過同今日不同的是,那日的孤啟是一絲.不掛的。

 他揚著水眸,哽咽著祈求她輕一些,再輕一些。

 鬱雲霽腦海瞬間一片空白,她不知曉為何只是這樣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想到那夜。

 孤啟他,怕當真是一隻攝人心魄的魅魔。

 鬱雲霽終是沒有說出什麼威脅的話。

 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是脆弱的,格外渴求外界的關心與關注,渴望一個依靠,想來,如今眼前這個瓷娃娃更是脆弱到了極點。

 不知是什麼心理在作祟,她不忍孤啟病中如此可憐,又或許是他如今實在太可憐。

 憐惜嬌兒郎,也是人之常情。

 “算了,那你想如何。”鬱雲霽問他。

 孤啟長睫輕輕顫動,彷彿震翅欲飛的蝶:“殿下許久不來半月堂了。”

 他邀她去半月堂坐。

 鬱雲霽頷首,她倒不覺得如何,此時她正巧無事,陪孤啟坐坐也無妨。

 半月堂的陳設依舊沒有變動,還保持著她記憶中的樣子。

 她的確許久不能不曾來過此處了,自從先前她與孤啟發生了口角,便鮮少來過此處。

 孤啟半倚在小几旁,晚霞將他的側顏鍍了層金,那一瞬間,人夫兩字好似明晃晃的刻在了他的身上,他像是一塊散發著香甜氣息的糕點,勾著人去品嚐。

 鬱雲霽敏銳的察覺到,這並非

他身上自帶的香味,屋內似是點了什麼香。

 “這是什麼香?”鬱雲霽輕輕嗅了嗅。

 孤啟接過含玉手中的藥碗,輕聲道:“是鵝梨帳中香。”

 孤啟心中忐忑,他並不知曉,鬱雲霽這隻孤魂是否瞭解,鵝梨帳中香是在女男之事上助興用的。

 看著他如今乖順的樣子,鬱雲霽道:“對了,那日陷害你的人已被尋了出來,是孤善睞身邊的小侍,因當年你未出閣之時的口角懷恨在心,故而蓄意報復。”

 “殿下信嗎?”孤啟看著她問。

 鬱雲霽啞然。

 她自然是不信的,可如今恭王府給出了交代,此時不是處理孤善睞的大好時機。

 孤啟逐漸失望,隨後自嘲道:“多謝殿下……”

 “我不信的,我總覺得另有其人。”鬱雲霽道。

 她終究是不願意瞧見孤啟病重傷懷,他實在太過於敏感了。

 那雙鳳眸又染上了些光彩,孤啟抬眸看著她:“真的嗎,殿下真的會為我將此事追究到底嗎?”

 似乎察覺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怕她不喜,孤啟微頓,他蜷了蜷指節,輕聲道:“若是殿下為難,此事便算了。”

 他的髮絲虛虛擋在側顏,在日光的照映下,平白增添了幾分朦朧之感。

 “既受了委屈,便一併討回來,無需一直忍讓。”

 鬱雲霽看著他道。

 “那,明日的回門宴,殿下會陪引之一起去嗎?”孤啟望著她,試探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