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罪詩人 作品

第六十六章 風雪中的落腳地(1w)

鬼氣的汙染無處不在,就張羽剛剛碰了一下,人格異化度恐怕都得往上漲一格。

不過既然花宿白出手了,想來也不會殘留什麼不好的東西,至於給了藍無花……

只要不是坑破鏡的人,花宿白坑誰都跟他沒關係,而且以那朵小白花上濃郁的生命氣息來看,受傷可以用它治癒這一點,花宿白並沒有說謊。

虞幸在大廳站定,打量四周。

旅店面積不大,佈置也稍顯擁擠,一進門就是隻有十幾平米的大廳,角落放著一張櫃檯,櫃檯上點著一盞油燈,算盤和賬本就放在油燈旁。

有意思的是,許多本小書歪歪扭扭疊成了一摞,放置在櫃檯邊的地上。

大廳中間是一些休息用的座椅桌子,再往後就是一條有拐角的走廊,走廊兩邊的門後估計就是提供給客人的屋子了。

最重要的是……

虞幸櫃檯上方的牆壁上看到了一隻掛鐘。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南水鎮看到可以明確指示時間的東西!

指針滴答滴答響著,指向了晚上九點五十五。

老頭慢悠悠挪到櫃檯後面,伸手揉了揉晦澀的眼睛,然後翻開記錄本,牙齒漏風地問:“……幾個?”

“四個人。”

“……紙條。”

後面三人把紙條遞了過去。

一共四張紙條,老頭把臉湊在油燈旁邊眯著眼辨認了半晌,才肯定了他們的居住資格。

“付過……錢了,直接住。”

枯瘦的手拉開叮噹作響的櫃子,看也不看,十分隨機地從裡面抓出四把鑰匙擺在檯面上。

然後老頭往下一坐,頓時看不見人了。

虞幸個子高,下意識探頭瞅了一眼,原來櫃檯後面還有一個小凳子,那老頭往凳子上一坐,眯著眼睛陷入了假寐。

“老人家?”虞幸嘗試著再喊喊,試圖讓人起來重睡,“老人家?”

很遺憾,老頭理都不理他。

他只能拿過那四串鑰匙,在燈光下攤開。

鑰匙下方吊著小牌子,木牌已然很殘破,磨損也很嚴重,讓上面雕刻的房間號都模糊不清。

其他人湊過來,一人拿了一串。

張羽:“113。”

“116。”藍無晃了晃小牌子。

虞幸摩挲著牌上凹陷:“109。”

花宿白:“117。”

果然十分隨機,只有藍無和花宿白恰好挨著。

出於想要看看房間模樣的心思,幾人沒再耽擱,而是順著大廳走向了後面的走廊。

旅店沒有二樓,當時在巷子裡看不出來,進來以後才發現,這座旅店很可能是把小巷一側的整排房屋都打通了,走廊和小巷是同一個走向,還挺長,兩邊各有十幾個房間,從門和門之間的距離判斷,房間很小。

“嚮導不是說旅店只能住得下二十個人麼,這裡的房間好像不止二十間。”藍無對於空間最敏感,他大學就是學建築設計的,只是看一眼,基本就能摸清這裡的整體結構佈局。

“我又懂了。”張羽戴上痛苦面具,看向虞幸,聲音又默默小了不少,“意思是不是旅店裡本來就住著人啊。”

嚮導都說了,每年來南水鎮的外人很少,鎮民們更不需要不回家反而來住這種小旅店,這個旅店就是偶爾才用得上,所以建得很小。

那除了他們這些今天才到的推演者,其他房間裡……

還能是什麼呢?

“起碼已經把危險給我們標明瞭。”虞幸語氣輕鬆,辨認了一下方位,他的109是在左邊走廊,從115開始是在右邊走廊。

“就算旅館危險性沒有另一個選擇那麼大,也不可能真的讓你安心睡個好覺啊。嘖,這麼一看,我們的房間還挺幸運。”

116和117兩間房間剛好在最靠中間的位置,哪怕有事,不管是跑還是做什麼都很方便。

而109和113離的也不遠,以虞幸的感知力,這點距離相當於沒有,張羽的安全也有所保證。

“你們是現在就休息,還是要再去街上逛一逛?”花宿白確認了房間位置,轉頭問道。

十二點應該是個關鍵時間,在此之前,要是想去摸清更多百寶街的佈局,這兩小時的空檔就是個好機會。

嚮導已經把明天的活動公佈過了,找玩偶、掛祈福牌,不論是哪個,尤其是前者,若是能提前摸清路線,一定會有些幫助。

然而虞幸又打了個哈欠,果斷道:“睡覺。”

“晚上可能睡不安穩,趁這兩個小時,好好休息吧。”

這話對藍無和張羽兩個人更重要,他倆一個太新,一個體能沒有多少加強,最需要穩定的休息時間。

兩人點點頭,表示自己也不出去了。

花宿白攤手:“那你們睡,我出去逛逛。”

虞幸若有所思。

花宿白這時候要出去啊……

看來他也在暗戳戳的搞些什麼事情,說不定跟今晚計劃好的殺尋花人有關。

那他不管。

他要睡覺。

四人在走廊分開,虞幸的房間相對在深處,兩個需要保護的都回房關了門,他才走到門邊。

兩邊的房間安安靜靜,也不知道是空房還是有人住。

虞幸沒感知到任何氣息,無論是人的還是鬼物的。

不過也正常,整個南水鎮那些鎮民,在“虛假”的掩護下,他同樣什麼都感知不到。

是人是鬼,十二點後就知道了。

他用鑰匙打開門,進入了自己的小房間。

房間簡陋,一覽無遺,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子,還有一個床頭櫃。

所有能擺東西的地方都比較空蕩,除了用來睡覺,這種房間沒有任何作用。

無數枝條在另一個維度蠢蠢欲動,透過牆壁、地板、天花板探出腦袋。

虞幸:“……”

這些東西真的是以他的潛意識為基礎思考的嗎,滿腦子就是吃吃吃。

一邊想著,他莫名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

虞幸:“……”

算了,是舌頭的問題,不是他的問題。

他坐到有些硬的床上,揮手讓所有的枝條都向四周散開,同時在意識上下達指令——

探索所有屋子。

如果遇上能發現枝條的詭異存在,就先退回,絕對不可以打草驚蛇。

枝條們嚷嚷著人腦難以理解的話語,扭動著離開了。

它們的根系露出冰山一角,在虞幸腳下蹭來蹭去。

虞幸直接躺下,閉上眼睛。

實際上他並不困,只是需要一個絕對安靜的環境集中精神。

枝條雖說有一定的自我意識,但實際上的主控還得是他自己。

相當於一人控制很多個身體,每一次同時使用許多根枝條,他腦瓜子都嗡嗡的。

意識沉入無數根系組成的網絡,剛剛還躁動著的不成熟枝條們頓時成熟了下來。

他的視角降低又爬高,飛快穿梭在每一面牆後,一邊擴散,一邊以這種奇異的存在方式進行感知。

和他人身時的感知不同,此時的他聞到了枝條們告訴他的那種“很不好吃”的氣味。

讓他意外的是,他本以為枝條們所說的氣味會是例如腐臭、血腥等味道,沒想到,此刻充斥在他感官裡的是一種極具工業化的味道。

太怪了,那種香味。

就像書寫時留下的墨水的味道。

又有點像機械的機油。

甚至他的耳邊又開始響起那種似有若無的機械運作的聲音,咔咔咔……

這到底是什麼?

專注於探索房屋的虞幸思考能力被分散,並沒有能力去深究這個,他只能現在聽到的聲音映入腦海中,打算切斷和枝條的聯繫時再想。

很快,他看清了周圍房間的景象。

還真有“人”。

他左右都是有人住的,左邊是個抱著孩子的女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床沿,眼睛睜著,呆呆的望著眼前的虛空。

她像個木雕一樣,連呼吸都不曾有。

右邊房間十歲出頭的小男孩,小男孩坐在地上玩一張被撕碎的報紙,周圍散落著紙屑,然而和那女人一樣,小男孩一動不動,望著掌心疊得一團亂的紙團,不哭不笑,這股平靜在小孩臉上更令人心驚。

虞幸留了個印象,略過,繼續觀察。

後面有些空房間。

還有一些房間,裡面的人和他剛剛看到的一樣,全都不會動跟假人似的。

某種想法在他已然並不富裕的腦瓜裡一閃而過,然後他看到了躺在床上一臉沉思的張羽。

不得不說,張羽在感知靈異力量方面確實沒什麼辦法,極端的路線讓他註定有難以彌補的短板。

虞幸化身為重重疊疊的樹障,幾乎張整間屋子填了個嚴嚴實實,張羽也毫無察覺。

他好像很想聽話地趕緊睡一會兒,但是對環境的擔憂和緊張讓他睡不著,緊閉的眼皮下,那對眼球一會兒轉一下,一會兒轉一下,也不知到底是被什麼牽絆住了思緒。

再往前,枝條延伸到無人的走廊,穿過了藍無的房間。

白髮青年也不太安定,躺在床上時,背靠著牆壁,面朝整個屋內,將缺乏安全感的模樣展露了個淋漓盡致。

他手裡捏了一個小蛇玩偶,可能是一直藏在包裡的,小蛇玩偶圓嘟嘟,帶著一絲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違和的可愛。

過了一會兒,虞幸探查完畢,旅店果然只留了二十間房間給旅客們,剩下的十間房都住著各種各樣的“假人”。

大廳的老頭也不假寐了,把櫃檯上的煤油燈拿到了地上,就縮在後面繼續看起了他的小人書,看得津津有味的。

確認沒有遺漏,虞幸將枝條盡數收回。

旅店比他想象中還要安全,那些假人即使十二點後動起來,也不會有真正能傷到他的能力,因為假人體內沒有任何夠格的能量波動。

捋順了像是分成很多細絲的思維,虞幸又在意起了那些人耳聽不見聞不到的東西。

直接告訴他,隱藏得這麼深的東西,一定很重要,乃至接近真相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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