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四八章 有福了

    當年改元,從正德改為享保,是因為幕府將軍八歲的小毛孩子德川家繼死了,德川本家絕嗣了。

    本家絕嗣,只能從旁支的御三家裡找。當初改元的時候,可能其實是有這麼點“拓跋廓禪位宇文覺”的意思的,但這絕對是幕府德川家的事,可是和天皇禪讓完全無關的。

    這件事在日本國內沒什麼影響,可這話是大順這邊的人問出來,難免就有些挑唆公武關係的意味。

    用此為年號,到底是影射是德川家繼是拓跋廓,禪位於宇文覺?

    還是說,中御門天皇為拓跋廓,當禪位於“周公”德川幕府?

    昭仁之前並未想過這些,此時面色難看,手裡的酒微傾,心頭大為不滿,心道莫非大順是要挑唆日本國內亂?

    松平輝貞還在這裡,若是傳到德川吉宗耳中,難免起一些疑心。

    正要說點什麼,就看南側的林信充道:“劉君是想多了。年號一事,實則是因將軍家繼薨,故而改元。”

    “此亦有先例。昔者,遼臣韓德讓薨,遼聖宗念其大功,於次年改元;遼南之宋,史彌遠誅韓侂冑,改元嘉定;史彌遠薨,理宗改元端平。”

    “此實非前所未有之事。”

    “若觀史書,功臣薨而改元,並不罕見。”

    昭仁心下一鬆,暗道便是你借題發揮,這邊也能見招拆招,遂道:“然也。追惜故事,後主劉禪亦有‘政由葛氏,祭則寡人’之語。”

    “日本國自有國情在此,公武之別,實不與大國同。莫說日本,便是朝鮮,兩班制度,亦不與大國科舉相同。”

    “改元享保,並無深意。”

    昭仁不想在這種時候引發日本內部的矛盾,加之此時日本內部朱子學剛剛紮根,還沒有延伸出尊王還政的大義。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個神龕,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任憑大順挑唆,萬萬不能在這個關頭製造內部的裂痕。

    最關鍵的,便是他根本也沒什麼權力。

    沒有權力,想要奪權,最終結果就是隻能當傀儡。

    都是當傀儡,給大順當、給西南諸藩當、亦或是給德川氏當,又有什麼區別呢?

    實際上,劉鈺也根本不想挑唆幕府和倭王之間的關係,只是想噁心噁心對方,順便把昭仁哭窮的話題轉移一下。

    聽完昭仁和林信充的解釋後,劉鈺笑道:“原來如此。我讀書少,這就難免胡亂猜測,只當是宮闈秘聞,當個樂趣暢談罷了。”

    說罷,又正色道:“但年號一事,非同小可。我聽聞當年荷蘭人在平戶,因著使用西洋耶穌紀年,乃至被關閉了商館,遷至長崎。”

    “日後若日本朝貢稱臣,這年號一事,也需改易。”

    只是一句話,把話題直接引到了朝貢與否上,但也只用了“若”做假設。

    昭仁也沒有力爭這些東西,猛然間想到了一件事,心道正可一用。

    “天朝的藩屬,都要改元而用天朝年號嗎?日本素不屬藩,此事倒是不知。”

    劉鈺看了眼趙百泉,趙百泉以為劉鈺是要逼著日本談條件,遂斬釘截鐵道:“然也。”

    昭仁心道這可是你自己把話說滿的,於是故作驚奇道:“可我小時候,記得安南國送來一頭大象,當時還封了那頭大象四品大夫。安南國的國書上,寫的卻是‘永慶’年號,而非泰興。莫非安南非天朝之藩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