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一四八章 有福了

    ()        帶著人拉門進去後,劉鈺算是第一次見到了倭王昭仁。

    稍微打量了一下,就是個剛二十歲的毛頭小夥子。

    因為算是一場私宴,故而只在室中舉行,而非在堂內。

    若在堂內,宴會座次就會相當正式,這就不免扯到一些尊卑、禮法、貴賤的問題。

    堂者,南北長而東西窄。

    比如若在堂內,北邊的位置,按照劉鈺和趙百泉的身份,是一定要空出來的。昭仁如果在堂內設宴,自己南面,兩個人就可以直接拂袖而走了,坐下將來就是大麻煩。

    但如果北面的位置空出來,就等同於昭仁已經承認北邊的位置他沒資格坐。

    現在還未談完,免得扯皮,索性選了室內小宴。

    室者,東西長而南北窄。

    只分賓主,昭仁便坐在北邊,讓劉鈺坐了西邊,聖堂大學頭林信充、關白一條兼香在南邊,隨劉鈺而來的趙百泉,以及松平輝貞在東邊。

    通譯隨侍左右,沒資格吃飯喝酒。

    桌上也沒什麼好吃的,看著就沒什麼食慾,昭仁便借題發揮道:“素聞劉君鐘鳴鼎食之家,酒食甘美。日本小國也,窮且困頓,實在寡淡。百姓窮苦,多金銀之說,多半傳聞而已。”

    “葵丑年間,恰逢劉君遊江戶,與將軍吉宗暢談貨幣之事。之後改革,新金換舊金,以解劉君所謂‘通貨緊縮’之困。然民間依舊無錢。”

    “不得已,將軍吉宗乃下令,禁民間用瘞埋錢,又禁民間用銀簪櫛。時有人言,生前苦,死後卻連個棺材裡的草鞋錢也沒了。”

    他沒有用日本的年號,而是用了干支紀年,為的也是避免席間產生一些爭論。

    很熟練地哭了哭窮。

    劉鈺卻裝傻充愣,像是聽不懂昭仁故意在迴避年號問題一般,笑道:“啊,葵丑年。按你們的說法,那是享保十八年。”

    “我才疏學淺,卻不知這享保二字,出自何典?”

    昭仁臉色微微一變,一條兼香見劉鈺這麼問,只好接話道:“出自《周書》。曰:公其享茲大命,保有萬國。取其享、其保。”

    劉鈺笑道:“這倒有些意思。”

    說罷,又問趙百泉道:“趙兄多讀史書,這話可聽過?”

    這件事兩個人之前也沒商量過,但趙百泉好說也是科舉考出來的人物,經史子集自是張口就來。

    聽一條兼香說完出處,他本覺得在朝鮮卻說日本的年號,著實不該。

    但想到這句話的出處,再聯想到日本的政治格局,心想鷹娑伯這到底是借題發揮?還是真的不懂再問?

    這話,談起來可就有意思了。

    見劉鈺還在那一副滿臉求知的神情,便道:“這話,是西魏恭帝拓跋廓,禪位於後周孝閔帝宇文覺時的話。其時,宇文覺已得封周公,拓跋廓乃使大宗伯持奉冊書,以禪讓。”

    “這句話,是禪位之辭。”

    故意將禪讓二字說的極重,劉鈺一拍腦袋道:“我好像聽說,享保元年,正是吉宗就任將軍一職的年份。這年號,誰人取的?看來當日議年號的人,想法很是有趣啊。”

    一番話,昭仁、一條兼香、松平輝貞的臉色全都變得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