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七十九章 兩全其美

    劉鈺既節度鯨海,駐地卻在威海,這些年一直在蒐集朝鮮、日本的情報,對朝鮮發生的事當然是知之甚詳。

    對倭開戰,開戰不是目的,戰後的東亞新秩序、新格局才是目的。

    東亞新秩序,總要把朝鮮搞進去。

    今日這話題的引子,他也沒先說“借地”的事,而是先說起來“送錢”的事。

    朝鮮沒錢,也不用錢,現在還是實物稅。大順沒有遷界禁海,而且一直主導著對日貿易,導致朝鮮到現在也沒攢夠發行貨幣的貴金屬。

    小國不大。但正所謂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

    兩晉門閥、宋的冗官冗員、明的士紳招納良民為奴免稅、唐之黨爭等等毛病,幾乎全了。

    能把諸夏這千餘年政治制度的好壞精確的“去取精華、取其糟粕”,當真是舍朝鮮其誰。

    “亂黨”事件後,朝鮮自然想要改革兵役制度,想要擁有一支能打仗的禁軍,想要改變一下兵役制度,這都可以理解。

    但是,沒錢。

    按朝鮮自己往臉上貼金的說法,他們行的是府兵制。

    軍戶從軍,鄰人二十戶作保,幫這一戶種地、勞役、支付財物等等。

    理論上,只有分工不同。

    實際上,很快軍人就成了有“二十戶農奴”的農奴主。

    最後搞不下去了,只好由國家代收,逐漸演化成了人頭稅。朝鮮沒錢,自然也不收錢,而是收布,可能布匹承載了貨幣的功能,也可想象此時的朝鮮生產力是什麼水平,居然還能維持這種狀態。

    問題是,奴隸不用納稅,大族也不用納這個稅。很多良民都主動當奴隸,投效大族。

    能收錢的越來越少,三千里江山、近千萬人口,摺合下來歲入二十萬。

    亂黨起事之後,朝鮮有意改革,朝鮮王李昑就想搞“士紳一體納糧”,想要不論貴賤,都繳納這個稅。

    大宋自有“與士大夫治天下、不與百姓治天下”;朝鮮也有那句很出名的“國家寧失小民之心,不可失士夫之心”。

    學完了大宋變法,又學了學崇禎籌錢:李昑說,勳貴大臣、封君王族,何不帶頭交錢?

    結果不問可知,崇禎籌錢是什麼結果,李昑籌錢就是什麼結果,各個清廉如水,衣著補丁。

    大臣們還不算完,見你不是要變革嗎?好啊,不就是要錢嗎?那王上你的“內帑”、“內司”一併罷了,這不就有錢了嗎?還有冗官,合併州縣,裁撤冗官,這不也有錢了嗎?

    兩個辦法一說,李昑立刻消停了,屁也不敢再放一個了。剛經歷完李麟佐三軍縞素的叛亂,就來個裁撤冗官,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那是生怕位子坐穩了。

    劉鈺所說的“送錢”,正是因這件事而起,於是道:“我有一策,可既不傷士大夫之利、又不給小民增困,國不加賦而軍費足。”

    朝鮮使臣有些好奇,雖明知道劉鈺不安好心,可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不知鷹娑伯有何良策?”

    “開關,貿易。徵收關稅,貨值二十取一,如此一來,豈不國不加賦而軍費足?所謂稅收,就像是拔鵝毛,要讓鵝不叫而把毛都拔了,那才是好稅。如同天朝鹽稅,這便是叫鵝不叫而收之。”

    “朝鮮國百姓也得用鐵器、農具、布匹、瓷器等等,朝鮮國又產紙張、牛馬、糧食等等。設置海關,徵收關稅,此充盈府庫之良策啊。你看啊,百姓用的貨物,若都用大順的,這每年關稅不就是很大一筆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