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九十九章 酒醉多言

    舌頭也大了,只哭窮說沒錢再做一個了,之前那個被陛下弄走了也不還,賞了個荷包還不夠買二尺布的……

    又鬧騰了一陣,吐的人漸漸多了,這酒局也就該散了。齊國公府裡派了車,或是派了小廝,送這些人回家。

    武德宮休沐兩日,後日就要再度開學,劉鈺也打算後日就去武德宮。

    第二日醒了酒,去了自己的小院,就把饅頭叫了過去。

    “昨兒的感覺如何?”

    “由僕為人,玄妙至極。似乎飯菜都比從前的香鮮許多。先生之情,子明必不敢忘。”

    聽著這半文縐縐的話,劉鈺先樂了。

    “行啊,真是身份從饅頭成了米子明,這話兒也變了。”

    饅頭也笑了,稽首道:“也不怕先生笑話。我也是跟著先生一起讀過書做過伴當書童的。其實這些話本就會說,只是如同衣服顏色,買不買得起、和有沒有資格穿,可不是一回事。昨日一起去齊國公府上,好幾次我都差點下意識地跪下去,只是膝蓋既忍過了昨天,這嘴巴也就學會了說人話。”

    劉鈺拍拍饅頭的肩膀,勉勵道:“這是好事。你這舌頭慢慢習慣吧,日後別叫我三爺,我也儘量不叫你饅頭。既拜了師,我總得教你點什麼。你有沒有想學的?”

    “先生教我什麼,我便學什麼。我也知道,日後的前途只有跟著先生,所以先生所教的,必是將來先生有用的。”

    這話讓劉鈺嘆了口氣,搖頭道:“別想得太簡單。未必用得上,可能學了幾年,竟學成了屠龍術,空有一身技藝卻無處施展,也未可知。”

    饅頭跟著劉鈺一起嘆息道:“先生想教的,肯定還是南洋事。日後若先生真無用武之地,子明願駕一葉扁舟,陪先生蕩波海上。怎麼能說無用呢?”

    他跟著劉鈺許久,很多事耳濡目染,大約能猜到劉鈺的一些心思。說這話的時候,又想若真到那一天,蕩波於海上,最好是那個姑娘也在。先生嘛,最好也有個聽得懂他瑤琴斷絃意的師孃,那就完美了。

    然而說完這話,劉鈺卻大笑道:“駕一葉扁舟蕩波海上?我可不想這麼避世。真到那一天,架一葉扁舟去當海盜,也比哭唱兩句‘吾道孤’要強。不過你說的倒是沒錯,我是要教你與南洋事有關的學問。”

    又揶揄道:“我知你惦念著杜鋒的妹子,只不過那是個削減了腦袋想當官的腦袋。不過我的話,他應該能放在心上——就像前朝陽明先生的心學,真正想學他學問的,總是少於想復刻他悟道成聖封伯而學的。我自不敢比陽明先生,但意思還是這個意思,杜鋒見我一路騰達,我的話他肯定聽。他要真考上了武德宮,肯定會想辦法學一些海上知識。這裡面就有個說法了。”

    說完,嘿嘿一笑:“我抓了白令、切里科夫等人。他們是懂航海的。我是隻懂個皮毛,真正想學還得從他們身上學。但杜鋒想學,雖有幾何算學的基礎,卻有個大問題。他不懂拉丁語、白令也不會漢話……而你,跟著我學過幾年,多少是懂一些的。你可明白了?”

    “說不得日後,他還要黏著你、討好你呢。這對你也是個機會。你看你先生我給你安排的怎麼樣?”

    饅頭心情大好,躬身笑道:“先生安排的明明白白。子明佩服。”

    “行,那就這麼定了。明日我去武德宮,你還是去以前的那間小屋。不說束髮讀書吧,卻也差不多了。我每天抽出時間,教你拉丁文和幾何、算學。你呢,拿出懸樑刺股的勁兒,爭取早日學會,我也好安排你去白令那跟著學。”

    “每天我講一些,再多留些題目。不管是為了那姑娘也罷,還是為了將來謀個出身也罷,亦或者就算是為了還我的恩情……”

    “我只想告訴你:你人生的機會就這一次,抓緊了。抓不住,你夢裡想要的一切,都得不到。別人用十分的勁兒,你就得用二十分的勁。”

    饅頭哪裡不知道劉鈺說的句句是實,心道三爺放心,我定拿出最大的勁兒就是。昨日坐著在桌上吃飯,那是借您的情,日後如有一日,我是盼著靠自己的身份就能和那些人平起平坐談笑風生的。

    他把這些心裡的話一句不說,只是重重地朝劉鈺行了個大禮,盡於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