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九章 翻譯問題

    因為傳教士覺得,西歐那一套分封建制的制度,根本不適用天朝政體,沒辦法直接翻譯公侯伯爵位。

    倒是羅馬帝國的那套官職,相對西歐的封建,更適合一些。

    有音譯、有意譯,這幫傳教士又都是些靠尋章摘句為生的,為了一個詞都能互相指責為異端打個頭破血流,用來翻譯官職也的確弄出了足夠的無奈。

    比如這個“regulus regni qi”,就是傳教士翻譯的齊國公,音譯的話就很魔幻,齊國的雷古勒斯。

    初看肯定是沒問題的,但以“蚊子獄”的標準,這個夠殺頭的。

    他也只當個笑話,指著那個“齊國的雷古勒斯”道:“若是齊國公有意找傳教士的麻煩,這就足以。這個詞,既可以說是齊國公,又可以說是‘列土封疆的齊王’。雷古勒斯,本就是實權國王的意思。如戰國之田齊,可稱雷古勒斯;但貞觀年間的齊國公長孫無忌,那是萬萬不能叫雷古勒斯的。真要論起來,這叫唆使齊國公裂土,實乃謀逆之大罪。”

    聽到“列土封疆”四個字,田平田索都嚇了一跳。他們自然明白戰國七雄的齊國公和長孫無忌的齊國公的區別。

    饒是知道劉鈺只是說笑話,田索還是擦了擦汗,罵道:“這幫子傳教士,這不是胡搞嗎?”

    劉鈺跟著西洋人學過十年,知道一些傳教士內部的事,笑道:“這事就是玩笑。也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吧?有個傳教士叫柏應理,他曾翻譯過《中華賢者孔夫子》到西洋,裡面免不得要說春秋公侯事,所以公侯伯子男五爵皆以此為準。”

    一旁的田平一打折扇,點頭道:“原來是他?”

    劉鈺頗為驚奇,這田平一點都不喜歡西學,也很少和傳教士打交道,這麼冷門的名字他居然知道?

    見劉鈺驚奇,田平擺了擺摺扇道:“這個柏應理有個受洗的弟子叫吳漁山,水墨畫做的相當不錯,我那有幾個他題的扇面,很是喜歡。”

    “那個吳漁山學畫,師從王時敏。王時敏的祖父是前朝萬曆時候的首輔王錫爵,他家就這麼一根獨苗,王錫爵找的董其昌教王時敏作畫。吳漁山也算是承了董其昌這一脈,水墨畫作也算是不錯了。後來聽聞他跟著柏應理受洗,去了澳門,少有畫作,我還覺得挺可惜的呢。”

    聽著董其昌的名字,劉鈺心說總算聽到了個熟悉的人物,要不是看過《武林外傳》,怕是田平說的這幾個人,可能也就知道個明朝首輔王錫爵。

    田索嘖嘖兩聲道:“看看,什麼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人家江南士紳那才叫百足之蟲。咱們勳貴人家,和人家萬萬比不了。明亡順興,人家該是富足還是富足,終究繞不開他們。那個王時敏家我當年去過,他家的花園,反正是比你們家的要強的多。若是陛下南巡,住在他家東園也絕對當得起。”

    這番話聽得劉鈺暗暗吐舌頭,心道比不了、比不了啊。

    藉著柏應理、王時敏等人的話頭,田索也是相信劉鈺的確撐得起這件事,心中放心了許多。

    劉鈺便說起來這些傳教士翻譯的為什麼不合理,以及怎麼在名稱上、禮儀上讓齊國公和羅剎特使互相扯皮。

    來華的傳教士們,都可算作老學究,畢竟搞神學的,為了一個詞都可能被打成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