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第九章 翻譯問題

    一聽這個,劉鈺頓時樂了。

    這個活……自己絕對能幹。

    而且這事肯定是上達天聽的,自己要是幹得好,最起碼混個簡在帝心沒問題啊。

    正愁著自己這蛋疼的身份,以後怎麼往高處爬呢,這可真是瞌睡了送枕頭。

    之前田平也說是好事,聽那意思,自己要是願意,齊國公就在皇帝那提一嘴自己的功績;要是不願意,那就直接略過。有賺無賠。

    而且前世他頗喜歡某大奸大惡的遊戲,對於西方那一套多少有些瞭解,很清楚俄國人的“忌”點在哪,保準一觸就蹦。

    只要操作得當,絕對能在國書問題、稱呼問題、禮儀問題上,讓齊國公和俄國特使扯兩個月的蛋。

    既已如此,他也不造作扭捏,抓過那張寫滿了拉丁文的紙,一點點看下去。

    剛才他只是掃了一眼,正常來說,翻譯的問題不大。

    但要是以“蚊子獄”的角度,尋章摘句,絕對能找出一大堆的問題。甚至皇帝要是願意,都能夠藉機對傳教士開刀,搞出一番事情來。

    看著紙上的拉丁文,劉鈺有點想笑,這幫傳教士翻譯的名稱,弄得跟羅馬正統在大順似的。

    primi ordinis es

    praetorianorum militum

    regulus regni qi

    ……這就是齊國公的官職翻譯,劉鈺跟著西洋人學過十年拉丁文,這些東西還看得懂。

    只是滿篇的槽點,有點不知道從何吐起。

    這實際上也確實怪不得傳教士,因為翻譯這種事要想做到信雅達,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說此時,便是後世,尋常人第一次看到翡冷翠,也很難和佛羅倫薩聯繫在一起。

    尤其是官職翻譯,往往又是出口轉內銷。就像是公侯伯子男五爵,前世劉鈺小時候甚至以為那是歐洲人才有的。

    而且又涉及到音譯、意譯的問題,此時連羅剎、俄羅斯還是斡羅斯都尚未統一,這翻譯的難度可想而知。

    何時音譯,何時意譯,又該以什麼樣的標準,這正是一個東方古國面對大航海時代後期第一重要的事。

    欲要交流,必先通譯。

    如前世歷史中的一個著名例子,尼泊爾與東印度公司交戰,請求清政府出兵的譯文,經過兩次轉譯之後,簡直飛到了天上。

    尼泊爾說,有個叫“披楞”的部落,他們的部落首領叫“果爾納爾”,他們的城市在咖喱嘎達。

    任誰看了都會懵逼……

    因為,披楞的意思,就是阿拉伯語言的“佛郎機”人,而佛郎機,都是經過二道販子轉譯的,原文是法蘭克。

    藏語系和印度語在發音的時候,會把f發成py的音,再轉成漢語。轉了三個二道販子後,這法蘭克變成佛郎機又變成了披楞。

    這誰要是一眼能看出來,披楞就是法蘭克、法蘭克就是披楞,那也是天縱奇才。

    咖喱嘎達這個倒是好認,加爾各答,類似於翡冷翠和佛羅倫薩,這個問題倒是不大。

    最神奇的是那個“果爾納爾”,其實是“governer”。意譯的話很簡單,總督,明明該意譯的詞,但尼泊爾人卻選擇了可怕的音譯。

    所以這一句神奇的“有個叫披楞的部落、住在咖喱嘎達、部落首領叫果爾納爾”,翻譯成人話其實是……西洋人的加爾各答總督。

    表現在劉鈺手裡的這張紙上,這幫傳教士的翻譯也是奇葩到把拜占庭的那一套官職都搬到了大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