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慕羲和 作品

終章 九三年(十九)

    如果說,爪哇南洋地區,還能算得上有點工業資本的思路。至少是以發展生產力、擴大生產為目標的。

    那麼,在大順北方,蒙古地區,那就真可謂是商業資本主義的極致表現了。商業資本佔統治地位下的劫奪制,當真是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這場劫奪制的淋漓盡致的終點,就是這一次劉玉的棺槨走海路的終點,天津。

    自從當初大順廢漕改海定下來之後,天津的地位就已註定。但要說天津這些年的發展,終究還得說一句,李欗上臺後砸鍋賣鐵、靠著賤賣國有土地的方式勐搞基建修鐵路,才算是讓天津擺脫了松蘇的附屬地位,真正成為了大順在北方的港口城市。

    隨著李欗的邊疆鐵路計劃的實施,從京城延伸到張家口、乃至於河套的鐵路,使得天津這個港口,總算是可以說自己能輻射小半個塞外了——另半個,是松、遼水系平原,和天津關係不大。

    要想富,先修路,這是個聽起來似乎尋常的口號。

    但若看一看這些年大順的一些變化,便可直到這句話本身,一點都不尋常。

    比如,皮、毛、大黃,這些絕對算得上是大宗物資的商品。

    在幾十年前,甘肅青海的大黃、細絨駱駝毛、羊皮等,要運到天津,是一場不亞於哥薩跨越西伯利亞弄毛皮的艱難旅途。

    要用皮筏子,順著黃河,尤其是艱險的寧夏段,激流2000餘里,先抵達河套。

    到了河套後,再用駱駝隊、馬隊等,運到通州。這玩意兒要分旱季雨季的,雨季用馬、旱季用駱駝。

    到了通州,再把這些貨物,走北運河。要是趕上旱季、枯水期,那麼北運河實際上也是走不了的。

    故而,西北邊塞,不是沒有好東西。

    大黃、駝絨、細羊毛、銀鼠皮等等,這都是好東西。

    但之前的問題,就是運不出來。這不是說就地生產,就算你就地生產,那麼你生產出來的東西,不還是得運出來嗎?

    鐵路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運輸費用降低了,蒙古地區的原材料可以方便地運來了。

    以蒙古地區的羊毛和駱駝毛為原材料,呢絨、毛毯、氈子等紡織業,也迅速發展起來了。

    一方面靠海外市場。

    另一方面,自是靠政府的訂單扶植,尤其是軍裝毯子帳篷等等。

    再加上,朝廷的都城在京城,是以在天津周圍也鼓勵發展諸多重工業。煤、鐵、造船、軍火等,亦是蓬勃。

    這些好的方面,自然算是彰顯了資本主義的偉力。

    不過這不算什麼。

    真正能彰顯其偉力的,還得看壞的那方面。

    大順的商業資本,在鐵路修通後,用了二十年時間,就用劫奪制創下了奇蹟——高利貸的利息,已經讓蒙古地區陷入一種竭澤而漁還債的狀態,大量的羊才成年還未產仔就得還債;更是直接逼反了一部分蒙古人,燒商店、殺商人、造就了喀爾喀部的一場大規模叛亂。

    蒙古地區,不比別處。

    譬如法國,畜牧業也不差,也很發達。

    譬如潘帕斯草原,畜牧業也確實發達。

    問題是,法國當做牧場的地,潘帕斯那種年降水量在900毫米的土地,在大順,早就被當成耕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