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嬰 作品

第一百一十八章(二更)





被他靠在頸窩,施黛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聽出尾音裡暗藏的喑啞。




“到時有雪有梅花,還有爹孃、流霜姐姐、雲聲、鎮厄司的同僚、其他親朋好友。”




施黛音量小些:“一定很好——”




她頓了頓,想起江白硯不久前的話,補充道:“很盛大。”




江白硯輕笑一下:“我為你綰髮吧?”




施黛:“啊?”




她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成婚那天?”




“嗯。”




江白硯道:“我去學。”




與施黛在一起前,他的認知中從無“成婚”二字。




確切來說,世道看重的諸多儀式習俗,江白硯都不在乎。




有劍在身,他一心尋仇便是。




直至今日,這雙慣於握劍的手,無比輕柔撫過施黛的發。




成婚。




一場儀式,兩廂情悅,三拜之禮。自此以後,施黛與他至死綁在一起,互不相棄。




江白硯渴求同她更多的親近,可惜人與人沒法骨血交融,經由大婚,也算讓他完完全全屬於了施黛。




大婚之時,她的發自然應由他來綰,至於她身著的嫁衣——




施黛沒壓下嘴角一抹笑,眸底亮盈盈地瞧他:“好。我想要那個……飛仙髻!到時候,我也給你梳頭髮。”




成婚當天新人彼此梳髮,放眼整個大昭,估計也沒誰這麼幹。




她和江白硯都不是拘泥於世俗常禮的人,他既然願意,施黛不會拒絕。




“聽說成婚前,有不少步驟。”




她話匣子打開,絮絮叨叨:“提親、說媒、定婚……好麻煩,我們能省就省。”




繼而想到什麼,施黛雙眼微亮:“還有婚服!要好看的。”




她對漂亮事物有天然的喜好,成婚是大事,當然要穿得滿意。




大昭的婚服古韻濃郁,長安盛行綺豔之風,她通過原主的記憶想起幾場婚宴,無論男女,盡是錦衣華服。




施黛很饞。




她正兀自思忖,被江白硯蹭了蹭肩頭。




似是猶疑,他低聲道:“婚服——”




綿長吐息散在她頸窩,很癢。




施黛垂目望去,一點火光躍上他白皙單薄的耳廓,染出綽約的紅。




江白硯說:“我在為你繡。”




施黛:?




施黛:???




這回是當真徹底愣住,施黛好一陣子才緩過神。




等意識被稍微拽回一點兒,她也不過道一聲:“啊?”




她沒聽錯吧?




被施黛的反應逗笑,江白硯從她懷裡抬眸。




像攀附於她的荊棘,為她開出一朵小花。




江白硯溫聲道:“我在為你繡嫁衣。”




施黛:……




她此刻的表情一定怔忡至極,施黛愣愣問:“什麼時候的事?”




她很少露出類似的神色,亂髮如雲蜷在耳邊,眼裡是純澈的懵懂茫然。




江白硯看了好幾息:“幾日前。”




幾天前。




施黛努力轉動發僵的腦袋。




那時江白硯被施府背棄,在他的視角里,施黛是個玩弄感情、口蜜腹劍的大惡人形象。




這種情況下,江白硯願意為她繡婚服?




……哦對,他還專門準備了小黑屋和鐵鎖鏈來著。




“你當時,”施黛心情複雜,“打算關著我,順便和我成親?”




江白硯彎眼:“不是順便。”




話本里都說,成了婚,方稱得上兩心相許、情孚意合。




這是所有故事的結局,他想和施黛也有一回。




施黛好奇:“什麼樣的婚服?”




繡活很難,遑論最為繁複的嫁衣。幾天前剛繡的話,還沒完工吧?




江白硯重新貼上她:“待我繡完,再予你看。”




賣起關子來了。




施黛往他懷裡縮一縮,悶聲笑笑:“好。”




她不否認,自己對愛慾的需求超乎常人,江白硯給予她的,卻是更深更多。




哪有人是一針一線,親手給意中人縫製嫁衣的。




“重點是!”




沒忘記正經事,施黛捏一下他後腰,加重聲調:“別想著犧牲自己,知道嗎?依我看,就算你真——”




施黛停頓須臾,不樂意說出那個詞:“你真自裁了,邪祟也不一定被壓下去。說不準,等你的魂魄消散,它剛好可以完全佔據你身體。都說狡兔三窟,那是個活了千年萬年的老怪物,它願意乖乖束手就擒?”




江白硯緘默片刻,聽她小聲道:“我等著穿你做的嫁衣。”




他驀地笑起來,嗓音極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