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扇貓 作品
第108章
“下流!”陳卿瑤怒罵。
他抬起臉,把她按在他懷裡:“心跳得好快,還是那樣軟,可為何嘴這樣硬?說兩句話哄騙哄騙朕,朕就給阿姐開鎖。否則,我可要把你關起來。”
“你休想!”
陳卿瑤漲紅了臉,她知道李霈或許吃軟不吃硬,但她說不出服軟的話。
一狠心,她朝他肩頭用力咬下。
她用了全部的氣力,甚至把這些年對殷氏、對真正傷害過她那些人的憤恨都加諸在李霈身上。
李霈任她咬著,渾身發抖。
等到再使不出力氣,陳卿瑤才鬆口,她不顧滿嘴的血,咯咯笑了:“想我服軟,不可能!陳家算什麼,我就是不讓你如願,你鎖著我吧……”
她笑得肆意。
前所未有的痛快,長這麼大,從未如此瘋狂,可瘋狂之後又是空虛。
李霈在這時吻住了她。
他把她口中的血一點一點吞入自己腹中,連唇角和下巴上的都用舌尖仔細舔淨,她又是乾乾淨淨的了。
“阿姐,阿姐……你果真知道怎麼讓我高興。”李霈著了魔般喚她,聲音興奮輕顫,傷口痛得鑽心。
從小被欺凌,他對痛習以為常,甚至只有痛才能讓他覺得自己活著。他厭惡的人給的痛,只有痛。
而他喜歡的人給的痛,除了痛,還有至高無上的快意。
體內血液停止喧囂,少年帝王眉目安靜,美得似一樽玉雕觀音。他撫過陳卿瑤臉頰,如待珍寶:“關在這裡太黑,阿姐會怕,我也不捨得。還是不了。”
陳卿瑤怔然看他。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李霈他,比
她想象中的要病態。
她被他帶回永芳殿。
還有了個新的名字,陳卿澐。
成了帝王的李霈不復從前孤僻,行事更八面玲瓏,手段更狠絕。
在外,他是城府深深卻總用不羈行徑掩蓋野心的少年帝王。
可私底下,當他一靠近她,偏執一如往常,甚至更甚。
他極不喜歡分離。
每當他下朝回來,頭一件事就是要不寸不離地緊貼。偶爾政務繁多時,他便帶她去勤政殿,什麼也不做,只是待她裡面。
如此病態,讓她難以啟齒。
受他影響,陳卿瑤也變了。橫豎她是“妖妃陳卿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拋卻被一切顧忌,怎麼跋扈怎麼來。
李霈對此喜聞樂見:“父皇和三皇兄,連同阿姐的親人,都不能讓阿姐掙脫束縛,只有我可以。”
陳卿瑤嗤笑,笑裡極盡嗤諷。
“畢竟陛下足夠無恥,近墨者黑,臣妾都裝不下去了。”
李霈握住她指尖放在唇邊舔吻,緊緊盯住她:“阿姐,我不想聽你喚我陛下,更不想你自稱臣妾。”
這和叫他父皇有何區別?
陳卿瑤怎會應?
她把玩著指頭:“時辰不早,陛下回吧,臣妾要安寢了。”
在側的宮人心驚,暗道這陳妃真是一身反骨。唯獨李霈,笑眼盈盈:“阿姐越是如此,我越喜歡,怎麼辦才好呢?”
陳卿瑤甩他白眼。
起初,她只當自己是故意激怒李霈才會如此,可就連阿姒也說:“看來,阿姐是擺脫了束縛。”
是的,阿姒回來了。
失而復得比什麼都難得,那陣子,陳卿瑤前所未有的幸福。
本以為按李霈的病態性情,他會因她記掛阿姒而不滿,可沒想到他竟捨得放她出宮與阿姒小住,一口一個“阿姒妹妹”,儼然一個好姐夫。
陳卿瑤不放心。
為免他對阿姒生出不滿,那數月裡,她對李霈縱容了些。
“哈啊……”
是夜,密室裡只一盞燭火。
祭天大典剛過,少年帝王仍著冕服。而陳卿瑤宮裝散落一地,雙足也落地,腕子被樑上垂下的一道軟綢縛住,除此外,唯一支撐她的,便是與她擁合的李霈。
他一如既往的瘋。
“卿卿,喚我。”
陳卿瑤詫異。
“你今日為何不喚我阿姐?”
為何?
李霈鳳目眯起,迷離詭麗。自是因為阿姐這個稱謂,有別人也在喚。
而這,是隻屬於他們的時刻……
他想要獨一無二的。
心雖如此想,但李霈不會說出口,溫柔道:“阿姐已找回了妹妹,我當姐夫的,豈能在歡好時玷汙這稱謂?”
他遮住眼底偏執,越發狂肆。
陳卿瑤也難得縱情,幾欲暈厥,直到只剩最後一絲氣力,當初本
被李霈用來圈住她的密室,竟會成為她放縱的地方。
是她被他給帶壞了?
還是本性如此?
滅頂的快意讓她暢然,卻也讓她生出如同偷服五石散般的內疚。
更讓她忘了服藥。
.
“哐當——”
殿內落了一地碎瓷。
“李霈,你記得的吧?我總算明白,你不是不在意我身邊的人。是因為只要他們在,便能讓我乖乖留在建康,對麼?”
李霈蹲下身,拿開她腳邊的碎瓷:“阿姐,當心受傷。”
陳卿瑤惱然又摔了一個。
他再次撿起:“倘若我說我也是過後才想起你,但為時已晚,又以為不會有孕,更怕那時說出反讓阿姐誤會。
“阿姐信麼?”
或許不會。他在陳卿瑤回答前道:“我不想聽真話。阿姐,這是我和你的孩子,生下她,好麼?”
倘若有個屬於他們的孩子,算不算真正意義上的血肉交融?
她顯示也動心,仍咬牙道:“滾——”
後來阿姒來了,姐妹倆不知談了些什麼,陳卿瑤鬆了口。她與他約法三章,要他往後不得干涉孩子,並應眾世家要求立後以平衡前朝後宮。
李霈看她許久:“你就半點不介意?”
就像他見不得她心裡總裝著別人。
哪怕那些人只是她的親人。
陳卿瑤愣了會,淡道:“倘若你我在尋常人家,或許會。但你是帝王,要平衡朝局,而我,也要護住孩子及親人。”
李霈緊凝著她:“平衡朝局不是隻有立後一個辦法,阿姐,只要你說介意,朕會想辦法。”
陳卿瑤笑了。
她輕諷甚至愛憐地看他:“李霈,別傻了。二十年前,陳家正如日中天,先帝不也為了制衡納側妃?何況如今。”
李霈明白了。
她心裡,親人永遠是第一位。
這些親人包括她的妹妹,陳家人,還包括這個未出世的孩子。
唯獨不包括他。
他終是如她所願,也如以祁氏為首的眾世家所願,立祁氏四女為後。
封后大典那日,阿姒問陳卿瑤:“阿姐當真不會難過?”
陳卿瑤攥緊手心,又鬆開。
“……不會。”
是夜,她剛安寢。
本該在新後宮裡的李霈來了。
“睡了麼?”
陳卿瑤未應。他在榻邊坐下:“其實本不想說,想讓你也受受折磨。但你不在意,受折磨的反倒是朕。”
回應他的是殿外風聲。
李霈笑了,笑聲裡不露出任何情緒:“阿姐就真的不想知道?”
陳卿瑤緊閉雙目,她不想。
但他還是說了。
“選祁四,是因她雖是祁家人,但生母因父親而死,她對祁家有怨念。又曾與一寒門士子私定終身,那士子因家中變
故,入宮做了內侍。朕藉此與她做交易,只談利益、不談情愛。”
陳卿瑤猜不准他是在糊弄她,還是他真的為了她這樣做了。
但她不會求證。
她陳卿瑤並不需要愛情。
“果然不在意啊。”
李霈輕觸她隆起的腹部:“即便沒有祁四,朕也會設法造個‘祁四’。三皇兄也好,父皇也好,並非不能只愛一人,而是捨不得付出代價。”
陳卿瑤心緒雜陳。她想說些什麼,但回神時,李霈已經走了。
她告訴自己,不能動搖。
情愛這東西,熱烈的時候可以讓人快活得近乎窒息,但難以持久。
她只要親人便足矣。
.
後宮暫且安穩,陳家發生了許多事,阿姒揪出殺害父親的三叔,並於不久後回潁川祭拜。
陳卿瑤則在宮中待產。
產期將至,聽聞胡人進攻潁川,她擔憂阿姒,問起李霈,李霈稱他的人傳回密信,阿姒已離了潁川。
爾後,她才知他瞞了她。
不僅如此,他查知晏書珩救下小太孫,心生忌憚,欲趁此除掉晏書珩,才遲遲不發兵增援。
至於阿姒,本已被送出潁川,但因顧及大局又返回守城。
陳卿瑤動氣早產。
永芳殿內,一片慌亂。
血水一盆盆從內端出,李霈不顧宮人阻攔,隔著屏風等候,彷彿回到好多年前那日,眼前殷紅一片。
失去的預兆如此強烈。
“娘娘,您不能不用力啊!這樣您自己也撐不住啊!”穩婆快急哭了,不得不事先問李霈保大保小。
李霈的眼神倏然變了,看得穩婆不寒而慄,總感覺下一刻,陛下要掐住她的脖頸勒令她不得有失。
但他只啞聲囑託:“勞煩您,務必保大,我只要阿姐。”
屏後傳出陳卿瑤虛弱的聲音。
“李霈……”
她終於肯見他。
李霈匆匆上前,卻見陳卿瑤手握著一支簪子,抵在自己頸側。
“我知道,你是帝王,放不下權勢,但我還是想求你,放過我妹妹和晏書珩,放過那個孩子。”
她用她的命威脅他。
本以為李霈還要權衡,可她沒想到,他握住她的手貼在她臉頰,近乎央求:“我答應你!阿姐,我都答應你!活下去,阿姐……求你活下去……”
陳卿瑤喉間發澀。
她別過臉,無力地扯了扯嘴角:“你是天子,可要守信,否則,我不自盡,也會尋機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