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節 致沈渡




    我想跑,但來不及了。



    你看見了我,和我打招呼,我只好硬著頭皮擠出笑容和你們打招呼,還好我的好友彤彤大大咧咧,拉著我說再不去排隊那個臭豆腐店都要關門了。



    我便連忙道歉拉著彤彤跑掉,第一次覺得臭豆腐的味道還不錯。



    我以為我們之間隔著的三年——不過是我四年級、你初中;我初中、你高中;我高中,你大學。等到三年的隔閡終於被四年制的學習時間打破,卻發現只有我還在原地翹首以待,你早已牽起別人的手漫步人海。



    從此與你的記憶就像那三樣禮物,被我鎖進了最高最裡層的櫃子裡,任由歲月生灰。



    明明都以為全身而退,可原來歲月不只會讓東西生塵,還會掀起風暴再將厚厚的灰塵吹得一乾二淨,將原物暴露無遺。



    大三時我在一次社團聚會上偶然看見了謝思微,她依舊白淨如瓷器,依舊溫柔如輕紗。



    她挽著一個男生的手臂,笑臉盈盈,笑聲如鈴。



    可那個男生不是你,是我的大學學長。



    我坐在 ktv 的沙發上一直看著她,他們喊我唱歌,我反常地都拒絕了,然後她終於注意到了我,似乎過了好一會才記起我。



    我看著她神情的變化,看著她終於在他身旁男子唱歌時坐到了我身邊。



    「去衛生間嗎?」



    我點頭。



    她到衛生間裡側就溫和地告訴我你們在今年年初就分手了,她說她的家庭不同意,她說她已經等了你一年。



    然後她眼眶有些紅,拿出溼巾開始擦臉,到後來乾脆到洗手池那兒用自來水洗臉,她是清水出芙蓉,她轉頭看我說:「我也沒有辦法……一年是我父母的最長耐心,可是他沒有讓他們滿意,我也沒有辦法……這四年,我很謝謝他……是我對不起他……」



    我隱約知道你畢業後去創業了,我還聽說成績不錯。我知道你向來優秀,所以在我的腦子裡只有你錦繡的前程,我從未想過你也會有波折。



    我盯著她吼:「是你父母要和他在一起嗎?你才和他分手三個月就又和另一個人在一起了!?你是真的等了他一年嗎?!」



    她紅著眼沒有吭聲,只有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似的巴拉巴拉往下掉。



    我向她問你的公司名稱,你的公司地址以及一切聯繫方式。



    可她只記得公司名稱,連地址都說得模糊不清,更別說公司的聯繫方式。



    我真的好想上去打她,可是上回你在街上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去嘴角的糖漬時的溫柔樣子卻一下湧入腦海——



    你視之珍寶的人,我到底下不了手。



    (七)



    我們再次恢復了聯繫,是我主動給你發的消息。



    我給你發我找到的笑話,給你發那種老年人花朵表情包,給你發那種「早安,又是一天好心情」一類的心靈雞湯,當然不是要治癒你,只是想逗你笑。



    我甚至開始主動約你出來吃飯,以我來了北京這麼久,卻許多地方都不瞭解為由。



    你剛開始會禮貌地回覆我,然後又像長輩一樣問我學習近況等等;後來我們更加親近一些,終於能像朋友一樣在一起輕鬆打趣。



    那段時間彤彤都說我面泛紅光,好事將近。



    我想不是我的好事將近,而是你的。



    我記得剛開始見你時,你臉上有遮不住的疲憊,但你依舊耐心地同我聊天。你沒和我說任何你分手的消息,也沒說任何有關你公司的事情,就像我剛來北京時你請我吃飯一樣,談吐幽默,進退得體。



    你一直如此,人前帶笑。



    你不說,我便不問。



    但有一次和你吃飯時我曾經的「死對頭」喬松突然打電話過來,我嚇得連忙掛掉然後摁了關機。



    我先前沒提過他,但事實上他在我的人生中上躥下跳了許多年。



    他住在樓下,和我同歲。



    他是喊我「胖妞」喊得最勤最響亮的那一個;他一次發現我在公園跑步後便時不時到公園「偶遇」我,對著大汗淋漓的我拍著巴掌:「胖妞,再加把勁,你不行啊。」初中時他和我同班,我因為他多次拽我辮子最終直接掀翻了他的桌子。



    但高中我選了文科,他選了理科,二人便只是偶爾在樓梯口碰到了。



    高中時他常年在外的父親做成了大生意,衣錦還鄉,十分熱鬧。他爸爸還帶著禮物來我家拜訪,那時候的他成熟了許多,我們的關係便沒再那麼僵。



    他高考考去了上海的 s 大,升學宴上我們互相碰杯,大概算是一杯泯恩仇了。



    我掛他電話是因為怕他說出一些話讓坐在對面的你聽到。



    我那時在玩得好的朋友間推薦你公司推出的按年付費的軟件,甚至直接給他們發紅包。



    我知道這樣做其實不好,但我不想看你的事業就此一塌糊塗。我用過你公司的軟件,真的很好,只是因為被同款老牌軟件擠佔市場而沒有知名度。



    喬松在大三時就去他父親公司了,我不知他怎麼得到的消息,後來就從朋友那得知他們公司買了你公司軟件的全套。



    闊別多年他給我打電話,第一句話就是:「胖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盜號了呢。」



    那時家鄉的學區房又劃了幾片,家裡傢俱生意蒸蒸日上,我的生活費也綽綽有餘。



    我當時就給他發了個大紅包感謝他,他又直接打了個電話給我,我餵了半天他也沒說話,他突然說:「他的軟件確實挺好,和你沒什麼關係,你又謝我幹嗎。」



    我聽到第一句話就喜滋滋地忘了東南西北,只覺得這人都順眼了不少。



    所以當我們在吃飯時再接到他電話,我怕他會直接聊這個事。



    我當時說是房地產推銷,你還打趣說就考慮在北京買房了嗎?我說所以我要掛電話啊!



    回去後我向他說明事情原委,他說:「下次我來北京請我吃大餐補償我。」



    你的氣色越來越好,我知道你公司的難關已經過了。



    而我們,就保持著這段距離,沒有退後,但也再沒往前。



    你繼續撲到你的事業上,我繼續迴歸我的學習中。



    直到大四時,我家出現了變故。



    (八)



    大四那年我媽出車禍,失血過多,搶救無效;撞她的人是我爸的情婦,鋃鐺入獄。



    我回家參加完我媽的葬禮,看見我爸幾乎一夜白頭,滿臉都是皺紋。我坐高鐵時滿腔的怒火瞬間都不知道往何處撒,但我們也說不了什麼話。



    我回到北京時是晚上十一點,乾脆直接在網上訂了一間酒店單人房。



    然後我睡不著,我叫服務生抬了一箱酒來。



    當滿地的酒瓶叮叮噹噹在地上打滾時我突然想起了當時醉酒的你。



    其間服務生似乎進來打掃過一次衛生,我沉著聲音要他再幫我託一箱酒,他很快就離開了。



    他把酒送進來時你已經找到了我,是啊,我不由自主就打通了你的電話,我撕扯著喉嚨說:「我沒有媽媽了,我沒有家了……」



    我好想聽你再對我說一句:「沒關係,暖暖,只是擦傷了皮,沒事的。」



    你問我在哪兒,我就把地址發給了你。



    你剛開始一直拉著我別喝,到後來卻被我死纏爛打開始一起喝。



    我們撬酒瓶蓋,乾杯對吹,我們看著樓下迷離夢幻的燈火與街道,然後打開窗戶讓嗖嗖冷風吹進來。



    但我的身體越來越熱。



    我忍不住靠近你,你的身體也格外滾燙。



    然後我們糾纏在了一起。



    真是奇怪,明明是我先靠近你,可最後卻是你把我死死箍住叫我動彈不得。我流淚我哭喊我掙扎躲開,你卻越發用力,像是要將我拆吞入腹。



    第二天我醒來時頭痛欲裂,我看見你就直接坐在木地板上,身旁是一根根菸蒂。



    我第一次見你抽菸,是在你很疲憊的那段時間。



    後來你事業有所起色,我就沒看你抽過了。



    你聲音沙啞至極:「何必作踐自己……」



    我尚未反應過來便聽見你繼續說:「蘇暖暖,我娶你。」



    (九)



    我爸寄了我的戶口本過來,我們沒有婚禮,就是去民政局扯了證。



    那天如果不是看到酒店凌亂的白色床單上刺目的顏色,我都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從未想過我會以這種方式嫁給你,我想的更多是我居然真得嫁給你了——一個我喜歡了整整 12 年的人啊。



    我想我居然高估了自己的冷靜與理性,身體果然比頭腦更加原始與衝動嗎?



    我有過羞恥與懊悔。



    但我最終默認,甚至帶著僥倖。



    你也用沉默回應了我。



    我們住到了一起,但我們都很忙。



    你要忙你的事業,我也忙我的工作。



    我畢業後去到一傢俬立小學教英語,你的公司和我所在的小學正好在相反的方向,於是我每天坐地鐵去上班。



    我們其實也有不忙的時候,但那時候你會在書房對著電腦敲鍵盤,我便在客廳玩玩手機或者澆澆花。



    你會幫忙洗碗,會幫忙拖地,甚至會做一切家務,也會在我特殊時期痛到打滾時給我準備好紅糖水和熱水袋,還會在鄰居誇我們「真登對」時禮貌一笑。



    但也只是如此,我們在最年輕熱血的時期把日子過得如老夫老妻般清湯寡水。



    可老夫老妻也應該是轟轟烈烈後的細水長流,而不是從未開始過的戛然而止。



    與其說是相敬如賓,不如說是保持距離。



    你晚上不會回到主臥睡覺,整張大床都給了我。我剛開始可以想你是要工作,怕打擾到我,可我總不能每天都想你在工作吧。我還得幫你編其他理由,然後再說給自己聽,讓自己入眠。



    語文老師曾在我的作文底下評價我,說我是個浪漫而樂觀的孩子。



    那時候我以為這是誇獎,沾沾自喜。後來我發現老師真是心如明鏡,她也只是在陳述事實。



    (十)



    直到有一次你在家生病發燒,我要帶你去醫院你抓著我的手說你不想去。



    我想起了你的過去,你的父親和母親。



    然後我沒再吭聲,我在網上藥店買藥,我倒熱水時還因為緊張不小心燙傷了手臂,我扶起你的身子餵你喝鹽水,還看見你邊喝邊皺眉說難喝。



    半夜你居然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開始踢被子,我給你蓋上你就說熱,我說你必須捂出汗來,然後你口齒不清嘟囔了幾聲就安靜了。結果半夜時你又開始踢被子,膝蓋直接撞醒了趴在床沿不小心睡著的我。



    我趕緊給你蓋上被子,你卻大力地掙扎,到最後我沒辦法破罐子破摔乾脆隔著被子緊緊壓在你身上抱住你,你動了一會卻真的乖了。



    我居然又睡著了,到第二天我醒來時直接對上了你幽黑的雙眼。



    我連忙起身手忙腳亂找溫度計說給你量體溫,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你伸手從我眼前的床頭櫃上直接拿起了溫度計。



    我當時覺得臉燙極了。



    然後,是我發燒了。



    換你白天照顧我了,我應該是乖順得多的吧,一聲不吭喝水吃藥,然後睡了一下午,晚上醒來就退了燒。



    退燒醒來時我猛地從床上坐起說,完了我沒請假!可腰卻被你箍住,然後我被你撈回了被子裡,你和我說暖暖,今天是週日。然後我便安心地閉眼睡覺了。



    為什麼這麼安心呢?我想,大概是因為在你的懷裡吧。



    自那次之後我們好像開始像一對夫妻了。



    你會主動問我要不要下去散步,你會在週末驅車帶我去郊外玩,你還問我要不要送我上班,但第三個我堅定拒絕了,一個人起得早就夠了,幹嗎還拖第二個人下水,更何況你還是個經常工作到半夜的人。



    我為什麼知道你工作到半夜呢?因為我每晚其實就在迷迷糊糊等著你上床睡到我旁邊,我每晚有兩次睡著——一次是我關掉床頭燈,一次是聽見你平穩的呼吸聲。



    秋天的一個晚上你突然走出書房靠在沙發後面玩我的頭髮,問我想不想去外面玩一會。



    我期待地朝你點頭,然後我們說走就走就坐飛機去了南京。



    我們在賓館睡了一夜後早早地就去了棲霞山,早晨的棲霞山山腳安靜而清新,你拉著我走過雨中僧侶的雕像,一腳一腳踩著石階上山。



    那時候正是棲霞山漫山紅楓的時候,如熱烈的火焰,如年輕姑娘的鮮紅長裙飄落在了山間,更讓我想起了多年前那次瑰麗的晚霞,你溫柔地扶起我,一句暖暖便衝去了我對你這個「別人家孩子」的所有恨意。



    上午時山上便擁擠起來,陽光都因為遊人摩肩接踵在地上被撞成破碎的光斑。你拉著我,我就緊緊地拽住你,到最後你直接把我攬在了懷裡。



    在清晰可聞的「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中,我仰頭看著晴空萬里,開始期待明朗的未來。



    (十一)



    你在延長公司產業鏈,每天很晚回家,有時甚至睡在公司。



    我在網上給你買了泡腳桶,要你邊對著電腦邊泡腳。你輕輕捏一下我的手,溫柔地對我說晚安。



    後來你越來越忙,甚至連續幾天不回家。



    但你每次都會在晚上七點前給我打個電話,囑咐我關好門窗,早點睡覺,然後說暖暖晚安。



    你週末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忙完這陣子再出去玩,問我要去哪兒。我說去上海看看吧,國際大都市呢。你就笑著說好。



    那晚你七點前沒給我打電話,我等到八點最終抿了抿唇打你的電話,卻是關機狀態,再打你辦公室的座機,卻依舊沒人接聽。



    我最終放心不下,提著晚上煲好的鯽魚湯出了門。



    上了電梯後我看見大廳的燈都關了,只有你的辦公室門微微張開,漏出一條白光。



    我心疼地推開門——卻看見了我此生都不想再看見和回憶的一幕。



    明晃晃的燈光照在白皮沙發上,謝思微跪在你身前,側頭靠在你的大腿上,她雙目含淚惹人垂憐,你的一隻手就輕輕覆在她微卷的長髮上,而她的一隻手環住你的雙腿,另一隻手和你覆在她頭上的手交疊。



    多麼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場面。



    沈渡啊沈渡,你可知我的心在滴血?



    謝思微先抬頭,我馬上提著飯盒落荒而逃,黑暗中我不慎撞到了一盆綠植,直接摔在地上,在流淌溫熱的湯汁中我撐起身子,拖著被魚湯浸染的裙子拼命地往樓梯口跑。



    我在路口迅速攔了一輛的士,司機問我去哪兒——



    是啊,我去哪兒。



    手機開始振動,振得我覺得整輛車子都在顫抖,屏幕上你的名字直接刺得我雙眼淚水直流。



    司機沉默了一會把一盒紙巾遞給了我:「那我帶著你在這街道上轉幾圈。」



    我點頭說謝謝。



    窗外街景繁華,人來人往,五顏六色的燈火突然讓我想起了放在抽屜裡的那罐星星。



    我本來想今年你過生日時送給你的,然後把我這十四年來對你的傾慕咬著耳朵都講給你聽。



    手機還在響,我接起了電話,你那邊反而沉默了。



    我們聽著彼此的呼吸聲,只是此刻不再同頻,反而雜亂不堪。



    你問我在哪兒。



    我說我在家。



    你說我就到。



    我說好。



    然後你還是沒掛電話,我看了 5 秒,摁下了紅色掛斷鍵。



    司機帶我逛的路線正好是回那間屋子的路線,我比你先到。



    我簡單拿了幾件東西后就拖著旅行箱準備走出房門,抬眼就看見你靠在門口,一半浸在房間的黑暗裡,一半泡在客廳的光亮中。



    似曾相識,又十分陌生。



    四下靜得又只剩我們的呼吸聲。



    最終我走向門口:「請讓一讓。」



    你沒讓,我才發現你手上攥著一根沒點的香菸,煙尾被攥得皺巴巴。



    你說對不起。



    我想說沒關係,但我哽在喉頭說不出口。



    在糾結掙扎的最後一刻我突然清明,像是醍醐灌頂,像是塵埃落定。



    我將拉桿箱立起來放穩,仰頭看著你:「沈渡,我們離婚吧。」



    我之前還怯懦地只想暫時逃離這個地方,現在突然覺得沒必要了。



    我早該明白,你是「專一」,但那個「一」不是我;



    「你對我溫柔」,也只是因為「你溫柔」,和「對我」毫無干係。



    你只是扔了一根廉價的火柴,是我死不甘心地硬生生要將它燃成熊熊大火。



    掙扎狼狽了十四年,也該消停了。



    你說好。



    然後我將拉桿箱拖回屋子:「那明天八點門口見。」



    你說好。



    (十二)



    沈渡,我到了上海。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說我要來上海嗎?



    因為我曾聽一中老師說,你爺爺奶奶是上海人,早年卻來到了我們這個小縣城,你本來該是個上海的貴公子。



    你曾寫過一篇有關上海的文章,拿了全省二等獎。



    所以我想親眼看一看,你如果站在上海,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外灘對面是燈火明亮的高樓大廈,遊船閃著五彩斑斕的燈光在江水上緩緩移動。



    沈渡,沈渡。



    我曾以為你會是我的渡船,畢竟是因為你,我才咬著牙在黑暗裡奔跑,最終甩掉了「胖妞」這個外號;畢竟是因為你,我才在無數個苦悶的日夜啃下一本本枯燥無味的輔導書,得以進入北京的高等學府;畢竟是因為你,我才再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讓我有足夠的勇氣和信心去期待未來。



    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會有現在這樣好。



    泰迪熊和《小王子》都被我扔在了那個屋子裡,他們其實已經被我扔過一次,不過在我和你住一起之前,我又從宿管阿姨的那堆雜物裡把他們掏了回來。



    至於那罐星星,我在月光裡想了一晚上,最終也把它留在了那間屋子裡。



    那些話屬於過去的你,早就不屬於現在的我了。



    如果有緣,現在的你還可以看看;如果無緣,就讓它們和過去的我一起消失在你的生活中。



    哦,沈渡,我還知道你為什麼帶我去南京的棲霞山了呢。



    你說是不是造化弄人。



    我居然看到了一條謝思微的朋友圈。



    那是一個同學在朋友圈說看到了清冷美女,然後截圖了謝思微的朋友圈。



    日期是我們去南京之前。



    內容是她在楓葉樹下穿著白裙眯眼笑的一張照片。



    配文是:棲霞的楓葉,真值得你來看看。



    是啊,真值得你來看看。



    沈渡,雖然我想,但我應該還是不會忘了你。



    不過是因為,心懷感激。



    無關恨意,或愛意。



    感謝你贈給我的十四年。



    無論悲喜。



    番外:《致暖暖》



    (一)



    我在上海見到了喬松,那個在我面前似乎從未有過好臉色的小孩——此刻西裝革履,和我談合同條件時條分縷析、得體有禮。



    於是在談完合同後我接受了他共餐的邀請。



    他晃盪著酒杯裡晶瑩的葡萄酒突然開口:「酒香還怕巷子深吶!」



    生意場上這樣意味不明的感嘆我碰到過多次,於是習以為常地但笑不語,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