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司公當心

    杜陵春對著他那幅無辜模樣,脾氣怎麼都發不出來。乾脆拂袖轉身,靜默著不言語了。片刻後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情緒過激,實在不是拉攏人的態度。

    杜陵春緩了緩語氣:“何時到的京城?”

    公孫琢玉打蛇隨棍上:“回司公,今早入的京。”

    杜陵春看了眼外間的天色,已經午時了,微微皺眉:“為何不來找我?”

    公孫琢玉摸了摸鼻尖:“原打算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來拜訪司公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杜陵春似乎比在江州的時候清減了一點,本就陰柔的相貌愈發顯得單薄起來,不似尋常男子陽剛

    。

    杜陵春聽見他的解釋,心情稍好了些,挑眉問道:“找落腳的地方?難道司公府容不下公孫大人這尊大佛?”

    公孫琢玉聞言樂的眉開眼笑,心想我就等你這句話呢,上前一步道:“那便有勞司公,下官叨擾了。”

    他是正兒八經的男子,身形頎長健壯,靠近時,氣息將杜陵春整個人包裹起來,極具攻擊性。杜陵春僵了僵,有心想避開,卻不知為何,怎麼都邁不開步子。

    宮中太監雖去了勢,可大多也只愛女子,少有斷袖之癖。杜陵春一直對男女之事無心,卻也從未想過自己有那方面的癖好。可每每對著公孫琢玉,又不確定了起來。

    杜陵春在書桌後落座,不動聲色拉開二人間的距離,細長的眉頭緊鎖,乾脆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可知陛下為何召你入京?”

    公孫琢玉道:“略有耳聞,朝中無故死了三名要員,陛下想讓我等查清真相。”

    杜陵春卻道:“這只是其一。”

    他說這話時,語氣帶了些咬牙切齒,緩緩摩挲著指尖:“京兆尹無故被殺,他的位置便空懸了起來。我本想奏明聖上,將你從江州調來頂替他的位置,可誰曾想嚴復那個老狐狸橫插一腳,說你資歷尚淺,還需歷練,直接駁了回去。”

    啊?

    公孫琢玉心想自己也太慘了吧,到嘴的肥肉還沒吃就飛了?嚴復忒不是東西!

    杜陵春彷彿看出他的想法,出聲道:“你也不必憂慮,暫且先留在京城,協助查案,我遲早會將你推上去。”

    公孫琢玉雖然破了那麼兩件案子,但那都是平頭老百姓。這宗案件卻牽扯到朝廷官員,背後必不簡單,他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查出來,下意識看了眼杜陵春:“那若是下官查不出來……”

    杜陵春抬眼:“查不出來便查不出來,本司公還能吃了你不成?”

    這話又說的沒有道理起來。他既然想拉攏公孫琢玉,自然是看中其才能,如果連案子都查不出來,對方就成了無用棋子,自不必再費心培養。

    但杜陵春全然沒發現,他想讓公孫琢玉平步青雲的念頭,已然大過想讓對方給自己帶來臂助的念頭。

    公孫琢玉笑了笑:“

    下官必不讓司公失望。”

    杜陵春推舉自己,嚴復推舉唐飛霜。倘若到時候公孫琢玉查不出真相,豈不連帶著杜陵春也跟著丟臉,在嚴復面前抬不起頭來。

    公孫琢玉思及此處,不由得問道:“那死的三人可有詳細卷宗?”

    杜陵春早知他會如此問,將手邊一摞紙遞給了他:“這是刑部的卷宗,你自己且瞧著,待那唐飛霜入京之後,你們便要一同面見聖上,共查此案。”

    第一個死的人乃是涼州刺史董千里。他回京述職途中在客棧落腳,誰料翌日清早便被發現慘死於床上,麵皮被人完整的剝了下來,整個人倒在血泊之中。

    旁邊的桌案上有兇手留下的一張紙,據打掃的丫鬟說,是董千里死前一夜,不知被誰送來的。

    那紙上寫著一首詩,乃是高適的《別董大》: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