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司公當心

    書房朝東的一面牆上裝裱著一幅水墨畫, 山川綿延,日月交替,赫然是公孫琢玉當初所獻上的那幅《山川日月圖》。杜陵春不是舞文弄墨的人, 卻對這畫甚是喜愛,一路帶回了京城。

    這種事有悖於他平日的作風。

    杜陵春在書房靜坐的時候, 公孫琢玉也在吳越的帶領下到了司公府門口。丫鬟一早便在等候著,見狀上前道:“司公有令, 請吳侍衛帶著公孫大人去書房。”

    書房是重地, 平日除了杜陵春的幾個心腹幕僚外, 等閒不得進入。

    吳越知曉杜陵春對公孫琢玉的看重, 故而也不驚訝,只微微頷首,表示知曉。

    司公府甚大,穿過幾道回門, 又經過一片觀景園子,最後是一條曲曲折折的迴廊。飛簷亭角, 假山流水, 甚至還養著不少奇珍異獸,徹徹底底刷新了公孫琢玉對“奢侈”兩個字的認知。

    他感覺自己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土包子進城,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公孫琢玉不動聲色探聽著消息:“吳侍衛,司公在此處豢養奇珍異獸,不怕嚇著府中女眷嗎?”

    吳越一板一眼道:“府中沒有女眷。”

    公孫琢玉嘆了口氣:“美輪美奐,只是這麼大的地方,只有司公一人居住,難免空蕩了些。”

    不知道方不方便帶他一個,京城客棧有點貴。

    “不空蕩, ”吳越道,“還有丫鬟僕役護衛門客。”

    公孫琢玉:“……”

    他們又行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這才走到書房門前。吳越上前輕叩房門,聲音恭敬:“稟司公,公孫大人已帶到。”

    杜陵春在房內聽得動靜,下意識起身,但不知想起什麼,又坐了回去,停頓片刻才道:“進來。”

    這兩個字自然只對著公孫琢玉。

    吳越側身讓開位置:“公孫大人請進。”

    公孫琢玉其實有點緊張來著,說不清原因。他做了會兒心理準備,這才推門入內。書房正中央擺著一個半人高的錯金蟠獸香爐,下鋪團花織毯,中間有一道落地花鳥屏風隔開兩邊。

    公孫琢玉左右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投向了那扇屏風,對著後面試探性的出聲道:“司公?”

    杜陵春

    捏著茶盞,聞言掀了掀眼皮,一聽見公孫琢玉的聲音,難免想起上次的事,又咣一聲將茶蓋扔了回去。

    杜陵春從椅子上起身,衣袍下襬拂過地面,帶起絲綢特有的輕響。他走到屏風面前,然後頓住了腳步,卻是陰惻惻的問道:“公孫琢玉,你可知罪?”

    公孫琢玉站在屏風後面,聞言一愣,腦海中立刻飛速回想自己哪裡得罪過杜陵春,答案卻是沒有的。只除了……除了上次做夢……

    公孫琢玉不能想那個夢,一想耳朵就開始發燒。他不自覺捏了捏耳垂,隔著屏風道:“司公,下……下官不知何處犯了錯……”

    杜陵春透過屏風的鏤空暗紋,見公孫琢玉急的汗都冒出來了。心想這人方才在聚賢閣與那書生辯駁之時不還伶牙俐齒的麼,怎麼一到了自己面前,反倒笨嘴拙舌起來。

    一片靜默。

    “……”

    杜陵春垂下眼眸,語氣聽不出喜怒:“你上次做了什麼,自己心裡不清楚麼?”

    公孫琢玉更懵了,他就幫杜陵春換了個衣服,什麼都沒做呀。這下也忍不住了,直接從屏風後面探出小腦袋:“司公,下官只給您換了衣裳,可沒做別的。”

    他不知道,“換衣服”三個字就已經在杜陵春的雷區瘋狂蹦迪了。

    杜陵春瞪眼:“混賬,你還敢再提!”

    他不知為何,一想起公孫琢玉很可能瞧見什麼不該瞧的醜陋傷疤,指尖都顫了兩顫。說不清是憤怒還是難堪,身形僵到連動一下都困難。

    公孫琢玉立刻舉手投降,乖乖閉嘴:“不提了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