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體面人楚綏

    卡佩聞言面無表情捏住狄克的下巴:“怎麼,想替他求情?這些刑具的滋味你是不是還沒受夠?”

    狄克聞言不知想起什麼可怕的事,臉色瞬間煞白,連忙搖頭:“不……您誤會了,我只是想說克洛伊閣下來找您了,正在一樓客廳等候。”

    克洛伊是跟卡佩一起玩的狐朋狗友,他聞言面露不耐:“他來幹什麼。”

    狄克提醒道:“您和他約定好今天去俱樂部。”

    卡佩暗自皺眉:“麻煩。”

    他說完把鞭子扔到一旁,自顧自理了理領口,對狄克道:“你在這兒守著,別讓他跑了。”

    狄克頷首:“是。”

    楚綏的一顆心簡直七上八下,他眼見著卡佩離開,下意識看向狄克,內心盤算著把他拉攏過來的把握有幾分,反正橫豎也是死,倒不如試一試。

    楚綏故意晃動鎖鏈,發出一陣嘩啦的輕響,狄克聞言看了過來:“您不必費勁掙脫,這是星際監獄用來關押重犯的。”

    楚綏後知後覺的想起,狄克目前任職大法官,那麼弄這麼一副鐐銬肯定也不是難事,不過大法官居然知法犯法,聽起來多多少少有點諷刺:“你把我放了。”

    狄克聞言看了楚綏一眼,沒說話,大抵覺得他異想天開。

    楚綏在生死關頭,智商難得上線,再加上當了這麼久的記錄文員,對律法也不算一竅不通:“軍隊遲早會找到這裡來的,到時候卡佩沒事,你們可一個都脫不了干係,你放了我,我可以在法庭上幫你求情。”

    狄克聞言面露譏諷:“看來我的哥哥還真是找到了一位聰明的雄主呢,但是

    楚綏閣下,我放了你,逃得過法律的審判,卻逃不過雄主的責罰。”

    他不放楚綏,軍隊找到這裡是死路一條,放了楚綏,落在卡佩手裡也是死路一條,蟲族可沒有什麼離婚協議,除非被雄主驅逐,否則他們一輩子都不能離開卡佩身邊。

    狄克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恰恰相反,他十分焦慮,左思右想都找不到任何退路,並不比楚綏好過多少。

    楚綏還欲再說,狄克卻已經不想聽了,轉身走出了密室,伴隨著門被咔嚓關上的聲音,周遭重新陷入了寂靜。

    楚綏莫名想起上輩子被關小黑屋的時候,也是這樣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他上輩子死的時候沒有絲毫痛苦,充其量就是打了一針,然後睡了一覺,還沒等夢醒,就又被系統復活了,對死亡並沒有什麼直觀的概念。

    現在卻不一樣,他被關在這個密室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隨時可能被卡佩大卸八塊,然後棄屍荒野。

    楚綏看著那些刑具,後背無聲冒上些許寒意,一想到那些東西會用在自己身上,只感覺發明出這些東西的人都是變態,他不知想起什麼,然後試探性的對著空氣喊了一聲:“系統?”

    系統叮的一聲彈了出來:【幹嘛?】

    楚綏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看見它是如此幸福的事,就連繫統周身散發著的藍光都堪比佛光普照:“你在就好了,快快快,幫忙把我解開!”

    系統心想我要是能解開不早給你解開了,還用你說,它扇動著翅膀飛到楚綏面前,投放在半空中的光屏清清楚楚顯示著四個大字——

    【權限不足。】

    楚綏的心頓時涼了一截,試探性道:“那你幫我報個警?”

    系統試了試,還是不行:【權限不足。】

    它們除了規範宿主的行為準則外,並不能插手干預任何事,就好像路邊的行人下一秒會因為車禍重傷,店內用餐的客人會因為過敏休克,失戀的女孩即將從橋邊跳入河中尋死,你哪怕提前預知了這一切,也不能出手相助。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有人註定年少夭折,有人卻能長命無憂,冥冥中都是註定的,如果出手免除一切災厄,世界就會亂了套。

    系統

    落在楚綏肩膀上,出言安慰道:【你命中可能註定有此一劫,撐過去就好了。】

    楚綏問:“那要是撐不過去呢?”

    系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撐不過去……就沒了唄。

    楚綏想罵孃的心都有了,只覺得誰也沒他命苦:“我不管,我怕疼,等會兒他如果用刀捅我,你得幫我擋著。”

    系統的身體可以免除一切物理傷害,擋兩下倒是沒問題,不過……

    【我就這麼小個球,你想讓我幫你擋哪裡?】

    系統的身體也就比巴掌大一點,擋了心臟擋不住肺,擋了肺部擋不住腎,總免不了要挨刀子的,如果讓它建議的話,還是擋住心臟比較好。

    楚綏卻道:“擋臉。”

    他視死如歸的看向系統,彷彿做下了什麼艱難的決定般,一字一句道:“擋臉。”

    就算死,他也要當個體面人。

    系統:【……】

    外間夜色逐漸濃稠,阿諾從軍部趕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但客廳裡卻沒開燈,周遭靜的沒有半點聲響,他腳步微頓,想起楚綏以前喜歡把燈全部打開,弄的四周亮亮堂堂,心中難免覺得反常。

    “雄主?”

    阿諾打開燈,喊了一聲,沒得到任何回應,他視線掃過鞋櫃,卻並沒有看見楚綏換下來的鞋,不由得頓了頓,到底還是想確認一下,快步上樓走進臥室,果然也沒看見他的身影。

    掃地機器人還在客廳來回轉動,從這頭移到那頭,像一隻辛勤的小蜜蜂,連帶著地面也被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但楚綏每次都覺得它晃來晃去的吵,一回家必定把它關機。

    楚綏不喜歡跟雄蟲打交道,人際關係網簡單得一隻手都能數出來,相熟的無非是辦公室那幾名同事,而且很少外出,這種情況顯然不可能是出去玩了。

    阿諾面色一點點的沉了下來,一邊快步下樓,一邊用光腦給楚綏發送通訊請求,但都沒得到回應,開啟關聯定位,信號也都是雜亂的,很明顯被儀器屏蔽了。

    副官斐迪剛才送阿諾回家,正準備駕駛飛行器離去,然而還沒來得及走,就見到阿諾去而復返,徑直打開艙門坐上了副駕駛,周身無聲散發著寒氣,聲音乍聽平靜,

    但實則冷的滲人:“回軍部。”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斐迪條件反射依照他的意思啟動了飛行器,等反應過來,這才下意識問道:“您有文件落在辦公室了嗎?”

    阿諾一雙藍色的眸子落在帽簷陰影下,不知是不是天色原因,顯得有些暗沉,他用光腦飛速修復關聯的定位數據,聽不出情緒的道:“你立刻調集十二區的駐紮隊伍,在最短的時間內集合。”

    如果有誰敢在帝都綁架雄蟲,只能用一句話形容,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就算綁回去,軍隊挨家挨戶連翻搜查,不消一個晚上就能找出來,但凡腦子正常的蟲都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做這種事。

    阿諾一邊通知技術科調監控,一邊在腦海中飛快思索著楚綏所有的仇家,然後再挨個排除,電光火石間,一個名字忽然浮上心頭,令阿諾控制不住的攥緊了指尖。

    只要是相熟的蟲都知道,卡佩最喜歡收集各種新型飛行器,這次俱樂部上的限量新款,他提前大半年就預定了,怎麼可能錯過,和狐朋狗友在外面兜風兜了一圈才回來,一想到裡面還有楚綏等著他去收拾,心情不由得愈發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