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節 十九

    第 181 章 把我活埋



    我轉身問船工伯伯,他剛剛講的那句話是什麼樣意思。但是船工伯伯沒回答我,而是盯著我看。他那個眼神,我覺得很熟悉,但是我卻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不過我敢肯定,我一定見過那個眼神!



    他盯著我看了一陣之後,轉身就走了,我想追上去問,卻被張哈子和張牧同時拉住,對我擺了擺頭。我以為船工伯伯是回村子裡面去,沒想到他轉了一個彎,又上船去了,張牧問,大伯哈不休息?



    船工伯伯嘆息一聲講,有人要過河,不送不行啊。



    講完之後,他然後竹篙一撐,船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了。最後只聽見遠處傳來一波又一波的船櫓划水的聲音。



    我問張哈子,你們剛剛為什麼攔住我,難道你們不想知道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張哈子講,你剛剛不是問老,他給你講老?船工伯伯不想講滴事情,就算是村長來問,都沒得用。



    張牧也講,這幾年張哈子沒回來,有件事他可能不曉得。船工伯伯已經有三年沒開口講過話老。剛剛到船上聽到他呦呵鳴金收兵,我就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不過沒敢打斷他。我不曉得到底是我們從隧道里面沾染滴髒東西,哈是你老人家(重慶慣話,對年輕的人稱老人家,略帶諷刺意味)身上滴髒東西。不過我沒想到滴是,船工伯伯竟然也是一個匠人,幾十年頭一回曉得。



    張哈子講,你是不是跟洛大神(還是諷刺)待久老,這個都看不出來?



    張牧講,問題是我試過,他身上沒得匠人滴氣息撒。



    張哈子講,蠢!哈挫挫都看得出來,船工伯伯是個匠人。要不然,大晚上滴他到河裡跑來跑去,啷個沒鬼打牆?不過這個都不重要,重要滴是,為麼子這三年船工伯伯都沒講過話?



    張牧講,你問我,我問哪個去?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講,好像把我之前的那個問題當成耳旁風一樣。我只好跟在他們後面,聽他們各種理論。上岸之後,往前又走了大概七八分鐘,竟然又是一條河,只不過這條河只有三四十米寬,而且在河上面,還有一座橋。



    在月光下,我看見這橋橋面平整,兩側還有大概膝蓋高的護欄,從材質上看,是那種農村常見的磚塊砌成的。不過我覺得很好奇的是,這橋砌的是不是有點太整齊了,橫豎斜杆幾乎都是一條直線,就連磚塊與磚塊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條筆直的線。



    張哈子和張牧走到這裡的時候,同時停下來,我也只好停下來,我問,不是講永不修橋邁,啷個這裡有一座橋?



    張哈子講,我記到三年前這裡沒得橋。



    他講話的時候,是看著張牧的。意思是詢問為什麼這裡現在多了一座橋?



    月色下,我看見張牧也皺著眉頭講,我三個月前去重慶滴時候,這裡也沒得橋。



    張牧講完之後,我看見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們兩個同事開始脫鞋子和襪子,然後把褲腿撩起來。我問他們搞麼子,張哈子講,跟到做就是老,屁話哪有啷個多。



    我本來很想一腳就照著正在彎腰撩褲腿的張哈子的屁股上的,但是一想到這裡是張家村,我還是安分點比較好,不然很可能被群毆。在農村,群毆這種事情還是很常見的,而我對此深有體會——當初陳泥匠棺材下面的燈滅了,王家村就是逼著讓我們家出人去點燈。



    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心態,我也只好跟著他們脫鞋脫襪子,然後把褲腿撩起來。這個時候,我看見橋對面好像走過來一個人,走路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好像是個瘸子。一看到瘸子,我本能的想到馮偉業,嚇得我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



    但是張牧好像是沒看見一樣,向前面走過去,張哈子讓我跟在張牧後面,他走最後。我以為他們會上橋,沒想到竟然是從橋的左側繞到河道里面去了。我急忙問,不是有橋麼,為什麼還要走河裡?



    張哈子在後面推我一把講,你看看你右邊滴那座橋,有本事你去走。



    我剛要偏頭去看,就聽到耳旁一陣風,嚇得我馬上把頭收回來,還好躲過了張哈子的那一巴掌。然後我整個身子向右轉去看,在蒼白的月色下,我看見那座橋的橋墩,竟然就是一根發黃的竹竿在撐著。我從右往左數了一遍,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十八根!而那個橋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就能清楚的看見,全部是用紙張糊上去的!這根本就不是一座用磚塊砌成的橋,而是一座紙橋!



    這樣的橋,怎麼可能在橋上行人!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在橋面上有一個一瘸一拐的傢伙正在橋面上走路!而那個傢伙似乎也看見了我,停下來,牛頭過來看了我一眼,然後嘴角扯起一抹詭異的微笑——他扭頭的時候,身子是朝著前面的,頭卻轉了一百八十度!



    張哈子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講,繼續走。



    我眨了眨眼,果然看不見橋上的那個傢伙了。



    我問張哈子,那橋是不是給陰人走的?



    張哈子講,你不是看見老邁,這個哈要問?



    我講,你們村子比我們村子還要奇怪,不修橋給陽人走路,卻給陰人修橋,奇了怪哉!



    我原本以為張牧和張哈子聽到這話會反駁幾句,但是沒想到這兩人竟然是出奇的安靜,只是在淺淺的河水中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走。還好現在是夏天,要是冬天,還不冷死?



    上岸後,簡單了處理一下,我們就穿鞋繼續往前走。這一次,張牧走在最前面,張哈子和我跟在後面,張哈子距離我始終有半個身子的距離。這應該就是之前講過的,肩並肩,鬼搭肩,所以晚上走夜路,兩個人不能平齊。



    張牧的速度顯然比之前要快很多,一路上走的很急。我小聲問張哈子,是不是出麼子事了?



    張哈子搖搖頭講,現在不好講,但是,我們村子自古以來,沒出現過橋,也沒出現過陰人。



    我講,你們都是匠人,就算是有陰人,也躲得遠遠的了。



    張哈子搖了搖頭,講,匠人不是你想象中滴啷個厲害,我們也……



    張哈子話還沒講完,就聽到張牧大聲叫了一句,張哈子,可能真滴出事老,你聽!



    我和張哈子豎起耳朵聽,我聽到從遠處傳來一陣敲鑼打鼓吹嗩喇的聲音。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我爺爺去世的時候聽過,陳泥匠去世的時候我聽過,王青松去世的時候我聽過,這是給死人吹的哀樂!



    我聽見張哈子罵了一句,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那是老宅方向。



    罵完之後,張哈子拔腿就跑,我和張牧急忙跟上去。



    怕了大概幾分鐘之後,看到一個高大的院落,和我們村子裡面的格局一樣,就是要外牆要高上許多。院門大開著,院子裡面燃著一堆篝火,周圍圍了一群村民,在堂屋裡面,擺著靈位,靈位後面就是一口棺材,這口棺材和我之前見過的不一樣,因為,它的整個顏色,竟然是硃紅色的!



    一眼看過去,給人一種十分詭異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我跟著張哈子擠進人群,人們看到是張哈子回來,一個個都紛紛讓開。這是張家的老宅,現在吹吹打打的,用屁股都想得到,肯定是張哈子的親人。我現在擔心的是,會不會是張哈子的爺爺死了,如果是他爺爺死了,那一切秘密豈不是都要隨著這口硃紅色的棺材埋進土裡面去?這是不是也太巧了?



    但是張哈子看了靈位一眼之後,竟然驚詫的看了一眼,然後舉起靈位往地下一摔,衝著這群看熱鬧的村民講,你們搞麼子名堂?



    張哈子的猖狂我是見過的,但是把人的靈位扔在地上這種事,是不是也有點太——我想著的時候看了一眼地下的靈位,我當時就大腦短路了。靈位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洛小陽之靈位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見人群中響起一聲十分蒼老的聲音,把這個外來人給我活埋老!



    第 182 章 孤立無援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說話的是一位老者,拄著一根柺杖,站在堂屋的左側,身後站著一些中年人,穿著打扮都是典型的莊稼漢子,但是他們個個手裡都拿著篾刀,頭上還戴著竹絲編製成的帽子。



    這位老者話剛說完,人群中就有人鑽出來將我和張哈子張牧給團團圍住,篝火旁那些看熱鬧的村民們,識趣的後退一步,但是卻對著那位老者恭謙的喊一聲村長。圍著我的那些人,看他們的年紀和張哈子差不多,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看著我就好像是看著一頭洪水猛獸一樣。



    我心想我這是第一次來你們張家村,以前也沒得罪過姓張的人,反而是你們張家村的張哈子,有事沒事就罵我是個哈挫挫,憑什麼我一來你們就要把我給活埋了?



    還有這個靈位,上面寫名字的字體為什麼會那麼熟悉,我記得好像是在哪裡見過。我想了想,很快就想起來,靈位上寫我名字的事情,我只見過一次,那就是在王青松死後,在王青松的家裡,當時有三塊靈位,王青松一塊,我大伯一塊,還有一塊就是我的。我記得那上面的字體就和現在的一模一樣!難道說,這塊靈位就是以前的那一塊?



    我記得當時看完了那兩塊靈位之後,因為外面王青松棺材的事情,就暫時沒有去理會靈位了,一直到後來送張哈子回重慶,都沒來得及問陳先生是不是那我和我大伯的靈位給處理掉。難不成,現在地上躺著的那一塊就是我老家的那一塊?可是,它是怎麼過來的,難道是自己走過來的?



    可是,如果它是自己走過來的,那陳先生之前說請仙登位已經給破了不就相互矛盾了嗎?如果不是,那麼這塊靈位就是新做出來的,可是,會有兩個人的字體是完全一樣的嗎?而且,其中一位王明宣還是死了好久的陰人了,他的筆跡沒人見過,誰又能模仿的出來?



    想到這裡,我突然靈光一閃,難道這位王明宣還沒有死!?想到這裡,我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這尼瑪是不是也太扯淡了?



    我看著地上靈位上的那五個字,我是第一次如此害怕見到自己的名字。以前上學的時候,在學校排名風雲榜上,我是那麼那麼的希望能夠看到自己的名字,而且我也一直保持在前幾名,可是到了現在,我對洛小陽三個字,竟然有了這樣一種深深的恐懼。我覺得我現在看見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惡鬼,彷彿只要我一眨眼,它就會朝我撲過來咬我!



    我嚇得後退一步,那些圍著我的人也跟著後退一步,始終把我放在包圍圈的正中央位置。我看見他們手裡都拿著竹筒和篾刀,左手拿竹,右手拿刀,左手低右手高,篾刀刀刃抵在竹筒的最上方。竹筒是青竹,篾刀是大型篾刀,他們擺的這個姿勢是典型的「勢如破竹」式。



    這個手勢張哈子給我說過,不過當時他教我的意圖有些不正當——他當時給我說的是,如果看上了某個女孩子,在表白之前,擺出這樣一個手勢,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如果是要約上床的話,也有一定的成功率。我估計張哈子以前約炮的時候,就經常用這個姿勢。



    對了,張哈子現在在我身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我轉頭問張哈子,這是啷個回事,他們為什麼要活埋我?



    沒想到張哈子竟然是搖搖頭,然後轉身,背對著我,徑直的走出了包圍圈,張牧緊隨其後!



    在他轉身的時候,踢了一腳地上的靈位,讓名字朝下。我還聽見他輕聲的說了句,不要掙扎。



    我去你媽的張哈子,這關乎老子的身家性命,你他媽讓我不要掙扎?你來讓我捅兩刀,我教你不要掙扎,你願意嗎?



    我衝著張哈子吼道,我看見他的身影明顯的頓了頓,但是立刻又往前走去,走到了堂屋的另一側,站定不動。張牧則是走到村長的面前,彎腰對他喊了一聲爺爺。



    村長竟然是張哈子的爺爺!



    這麼說來,就是張哈子的爺爺要活埋我了?難道張哈子和張牧把我弄來張家村,就是為了活埋我?



    一想到這裡,我立刻回想起在學校的時候,為什麼我們剛剛要上路了,我卻在我們宿舍的樓頂看到了一個搖著蒲扇的紙人,其實那個紙人是不想害我,而是想要阻止我來張家村?但是它又知道,一來它當面告訴我,我很可能不相信;二來我一直和張哈子在一起,它也沒有機會告訴我。所以它才會選擇用七上八下的手法將我和張哈子同時留在宿舍樓裡?



    不對,它應該不是為了把我和張哈子同時留在宿舍樓裡,而是為了把張哈子留在宿舍樓裡!因為張哈子跑的比我快!但是張哈子沒有進去,而是等著我到了,要我和他一起進去。他肯定是一早就知道紙人要用七上八下,所以早早地就準備好了紙人銅錢,來了一招有錢能使鬼推磨脫身。



    我想,張哈子這麼做,肯定是將計就計,為了讓我更加相信留在宿舍樓很危險,更加堅定讓我來萬州的決心。



    當時張哈子不久也說了嗎?那位紙人是為高手,沒有身體也能夠施展那麼厲害的匠術,我想,那位紙人很可能就是我的紙人舅公,它一直躲在暗處保護我。所以在過隧道的時候,又用了一招隧道棺材來攔住阻止我去萬州,可惜的是,又被張哈子給破了。



    我當時一直有一個疑問,現在終於明白了,那就是隧道棺材,在隧道里面的人是看不到棺材的,但是在隧道里面的魂又是不能施展匠術的,所以這本身就是一個必殺的局,一定能夠阻止我們回萬州!可是紙人萬萬沒想到,張哈子竟然在魂魄狀態下也能施展匠術,破了它的必殺局。



    我想這麼多,幾乎都是一瞬間完成的事情,可是,張哈子要活埋我的動機是什麼呢?我身上有什麼是值得他這麼煞費苦心來經營這一場戲把我騙到萬州來呢?我想來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一個鎮魂鈴和我這一副招陰的身體了。但是,張哈子如果想要得到這兩樣,在重慶分分鐘把我殺死不就完了麼?以他的手法絕對神不知鬼不覺,警察來了也找不到真兇。為什麼要不辭千辛萬苦的把我帶到張家村來呢?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我在他的臉上沒有看到絲毫內疚的表情,甚至是,還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難道,我的命在你眼裡就那麼不值錢麼?



    張哈子似乎是發覺我在看著他了,他不耐煩的對那些圍著我的人擺擺手,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們能不能快點,馬上都要子時老!誤老時辰,老子拿篾刀一個個爆你們滴菊花!



    張哈子這話一講,我心底最後那一絲絲反抗的心思都沒有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準備受死。



    我看見那些年輕人幾乎同時右手手腕用力,狠狠的往下一壓,左手手中的竹筒立刻被一分為二,這邊是「勢如破竹」的來意。那些人幾乎毫無停頓的講其中得一半竹節扔掉,剩下的半截用篾刀去皮,這是扎匠中的削青蔑——呵呵,為什麼我到現在,腦海裡還是扎匠的手法?



    洛小陽啊洛小陽,難怪張哈子一直講你蠢,原來你是真的蠢啊,一直被別人耍,竟然還不自知,到現在還在想他教的那些扎匠知識,活該被人活埋!



    我自嘲的低吟一聲,沒想到我沒死在那些陰人手裡,倒死在了一群陽人手裡。要是被我爺爺曉得了,會不會被氣活過來?



    正想著,我脖子上的鎮魂鈴,毫無先兆的跳了跳。



    第 183 章 公雞流淚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錯覺,但是我看見那些圍著我的人很明顯的往後退了一步,原先的包圍圈竟然往外擴大了一圈,我就知道,我脖子上的鎮魂鈴應該是真的跳了一下。



    爺爺顯靈了?



    我就知道我爺爺肯定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可是,陳先生不是說我爺爺把他自己的魂魄封在他自己的身體裡面了嗎?為什麼現在鎮魂鈴還能跳動?難道是爺爺以前在這個鎮魂鈴裡留下了什麼厲害的匠術,只要我一遇到危險,鎮魂鈴就會跳出來幫助我橫掃千軍?——電影裡面不都是那麼演的麼?所以,這個鎮魂鈴,其實就是我的金手指?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張哈子的爺爺冷哼了一聲,講,洛朝廷這個王八蛋,死老都哈不安分!聽好老,生門站定兌位,傷、杜、景、驚四門,分別站定芮,柱,心,禽四星之位,休、開、死三門,守住天、門、地三盤,速速歸位!



    張老爺子喊了這一聲之後,圍著我的那些人,快速的繞著我打起轉來。他們雖然人多,但是在轉動起來的時候卻是沒有絲毫的混亂,腳下的步子走的井然有序。有的人走幾步會停下,剩下的人再走幾步,然後停下讓其他的人再走,就好像是機械一樣,看起來讓人眼花繚亂,但是卻又感覺到有頭有序。而且配合著他們步伐的,是一個個熟練的手勢,有的我從張哈子那裡見過,有的從來沒見過。



    這些人站定之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明顯的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要變得凝固了一些,在呼吸的時候,很明顯的有一種凝滯感,就好像空氣稀薄,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夠吸滿足夠的氧氣似的。那是一種無形的威壓,這種東西說不清楚,但是卻能夠實實在在的感受到。我試著動了一下,發現我的身子已經完全不能動彈,這下好了,就算是想要反抗都沒機會了。



    張哈子曾經對我說過,匠術主要是針對陰人的,對陽人其實作用不大,可是為什麼,現在我卻能感受到這般巨大的壓力呢?哦,對了,又是張哈子在騙我。為什麼我到了現在還記得他以前說過的話?我應該把他當做仇人才對啊!



    我甩開張哈子,回到現在的包圍圈內,張老爺子剛剛說的那一大堆,我唯一聽懂的,就是他說的八門。我瞭解八門,還是從日本動一部介紹忍者的漫裡面知道的,現在回想起來,作為一箇中國人,連老祖宗的東西都要從國外才知道,也算是忘祖忘到根了。



    我想,如果我還活著,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以前老祖宗的東西,這不是迷信,而是傳承!——只是,我還有機會活下去麼?這裡任何一個人站出來,都能把我屎尿打出來,更何況一次性還有幾十個人圍著我。



    包圍圈的中終於停下來,應該是站位完成了,然後他們講手中的青蔑相互之間連接成線。前後圍了我八層,線條一共有八條。



    最裡面一層的那些人率先上來,動作熟練的講我的雙腿用篾條給我困住,繫上篾條的時候,我清楚的看見,他們用的手法竟然是「繞三匝」。這個繞三匝是以前張哈子無意間教過我的,那個時候都還是在村子裡,我帶著張哈子看我們村子的風水,張哈子在路邊摘了一根蘆葦,邊走邊教我這個手法。我當時學了好幾遍,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在張哈子的眼裡,成了哈挫挫。



    該死,怎麼又想起他了?



    繞三匝的手法很複雜,前前後後一共要打三道結,每一道結都是在上一道結的下方,而最後一道結,卻又鑽進了最開始的那道結裡面,這樣彼此相互纏繞,俗稱繞三匝。三,代表多的意思,意思就是這個打結手法結中有結,如果沒有正確的解結手法,根本就解不開。可是,張哈子只教會了我怎麼打結,並沒有教我怎麼解開。而且在之前就說過了,青蔑的韌性是竹子中最好的,想要掙脫,幾乎不可能!



    雙腿被綁住之後,第二層的包圍圈很快圍上來,綁住我的膝蓋,然後第三條篾條綁住我的大腿,最後是腰、背、胸,還剩下的兩條,也是最長的兩條,他們將我放倒在地上後,用篾條從我的腳掌到頭頂橫著綁了一條,豎著綁了一條,兩條篾條在頭頂和腳掌的位置垂直交叉。每一條的打結手法都是繞三匝。



    看到這個捆綁的方式,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浸豬籠!這是古代的一個刑罰,我因為看了很多歷史書,所以記得這一段——電視劇裡面的弄一個豬籠把人給裝起來扔河裡,純屬扯淡。真正的浸豬籠,就是把人捆成我現在這個樣子,很像是一個粽子,然後扔進河裡去,讓他自生自滅。



    我倒在地上,我張開嘴大叫救命,說他們這麼做是犯法的,但是我只從他們的臉上看到冷漠的表情,好像他們要活埋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屍體一樣。隨著我的呼叫,我能夠感受到我脖子上鎮魂鈴的輕微顫抖,還有陣陣低吟。我在心裡唸叨,爺爺,你要是真的在裡面,你就快出來救我啊!還有紙人舅公,如果你一直在保護我,現在就該你現身了,再不出來,我就真的死定了。



    可是鎮魂鈴除了會發出低吟以外,什麼異象都沒有出現。我徹底的死心了。



    這個時候,我聽見張老爺子一聲大喝,入殮!



    之前的那些人頓時氛圍兩撥,一撥人跑進堂屋裡面,把那口硃紅色的棺材蓋子給抬起來;剩下的那一撥人便講我抬起來,朝著棺材走去。



    我是被扔進棺材裡面的,進了棺材之後我就聞到一股令人噁心想吐的腥臭味,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口棺材之所以會呈硃紅色,原來是外面刷了一層血!把這麼大一口棺材刷成硃紅色,那得要多少動物的血?



    我以為我進了棺材之後,張牧和張哈子兩人中間的一個就會走過來把我脖子上的鎮魂鈴給帶走,可是我又錯了,他們誰都沒有出現,甚至是連「瞻仰遺容」這一步都給省略了,而是直接的把棺材蓋子給我扣下來,整個棺材裡面一片漆黑,外面這是想起了熱鬧的敲鑼打鼓嗩吶的哀樂聲,可是,我沒有聽見一個人在哭。



    入棺之後,我感受到鎮魂鈴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而且好像還跳了好幾下,但是都被青蔑給捆住了,沒能跳出來。



    突然外面的哀樂停下然後砰的一錘子,我聽到棺材上面傳來砰砰的聲音,竟然是他們在釘子孫釘了!我聽了下,兩邊各七顆,頭頂腳端各一顆。兩邊中間的那顆留後釘,果然如張哈子說的那樣,只是輕輕的敲一錘子就算是了事了。



    但是這個時候,我聽見張哈子講,錘子給我。然後我聽見棺材右側中央被狠狠地錘了一錘子。我想,這麼大的力氣,中間的那顆樓留後釘肯定被釘的死死的了。隨後左側的那顆留後釘,也被張哈子一錘子錘了進去。張哈子這是把事情做絕,絕對不留下一絲後路嗎?



    我不明白的是,難道他們張家不是想要得到我身上的鎮魂鈴?就算是想要得到我的這具身體,也不應該裝進棺材裡面啊,萬一腐爛了怎麼辦,不就是不能用了?



    還沒等我想明白,我又聽到張老爺子的一句話,準備起棺!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就安靜下來,我甚至能聽見還有小孩子叫媽媽的聲音,不過這個聲音很快就被制止了。隨後,我聽見有人急匆匆的小跑了過來,好像是在說,公雞沒叫,不能起棺。然後聽到了張老爺子講,換一隻會叫滴公雞來。



    隨後我聽到一箇中年人的聲音講,沒得老,這是最後一隻,其它滴都死老!



    而後我聽見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響起,媽媽,媽媽,快看,公雞眼睛在流紅顏色的淚!



    我納悶兒了,紅顏色的淚?但隨即明白,那是血!



    第 184 章 血棺入土



    只要是在農村生活過的人都知道,基本上家家戶戶都養雞,除非是發了雞瘟,要不然怎麼可能公雞全部死掉?而且再說了,就算是發了雞瘟,也不可能僅僅只是死掉公雞。為啥那個中年人會說公雞全部死掉了呢?



    更奇怪的是,那個小孩子說的話,他說公雞的眼睛流紅色的眼淚,那也就是說公雞的眼睛在流血!



    我聽見張老爺子低聲問,公雞都是麼子時候死滴?



    立刻就有一個聲音回應他,講,就剛剛,我看到它們一個接到一個倒下去,有些聲都沒做就死老,哈有些喊老幾聲,翅膀剛剛打開想跑,也死老。就剩我抱滴這隻老。



    聽到這裡,我心想,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很想我紙人舅公的手筆,當初為了抓我,他可是動用了上百隻的黑貓。而且我想,要讓全村子的公雞都死掉,這根本不是一兩個人辦得到的事情,只有我紙人舅公和他手底下的那群黑貓才能辦得到。想到這裡,我幾乎都已經確定是我紙人舅公在背後一直守著我了。



    嘿,這傢伙,嘴裡口口聲聲說是我爺爺害死了奶奶,但是等到我真的有難了,還不是要出面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突然對這個從沒見過真面目的舅公好感度上漲了不少。



    棺材外面呈現了短暫的沉默,然後我聽到那個中年人講,村長,是不是這個小娃娃怨氣太大,埋不得?



    這話一講完,我就聽到張老爺子講,放屁,這個世界上哈沒得我張漸不敢埋滴人!來人,起棺!



    張老爺子這話剛講完,我就聽到那隻雞驚慌失措的「郭郭」叫了起來,而且我還聽到了雞公翅膀不斷撲騰的聲音,好像是雞公看到了什麼讓它害怕的東西,想要逃出這個堂屋一樣。



    這個時候,人群中也響起了一陣驚呼,七嘴八舌的,聲音很嘈雜,但是我聽出來了,大致意思就是那隻公雞跑了,有人去抓公雞,雖然抓住了,但是公雞的力氣竟然比那個人還要大,把那個人拖著跑了一段路,最後那隻公雞一頭撞到了院子的高牆上,當場就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