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節 十三




    於是我大喜,對我捉到的這個人講,你是張哈子還是張牧?還想給我吹風來黑我,我又沒回頭,根本就不怕沾到髒東西,你以為我會被你黑到?



    我話剛講完,我就意識到不對勁。不管是張哈子還是張牧,他們的胳膊不可能這麼小,而且腦殼上的頭髮也不可能這麼多。我好奇著伸手摸了一下這個人的腦殼,然後,我摸到了一條馬尾辮!



    「啊!」



    我一聲尖叫,嚇得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因為是蹲著的關係,在後退的過程中,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即使如此,我還是坐在地上往後挪了好幾步。如果說我這輩子最害怕的傢伙,身前的這個沒有臉的小女孩絕對可以排進前三。



    我不知道我身前的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我記得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魚塘,那個時候她的頭髮似乎比以前長長了些。可自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難道是被這個雷池給招了過來?不對,這裡是無間之地,她會出現在這裡根本就不稀奇!



    我再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問題,我開始歇斯底里的叫著張哈子和張牧的名字。可是不管我怎麼叫,都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我看不清我眼前的東西,我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現在距離我多遠,我害怕她會朝著我走過來,所以伸手橫在我的身體前面。可是這樣,我又害怕我的手會被小女孩給吃掉!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我的左手腕好像痛了一下,好像是有誰在拉扯著我,然後我的身體就不自覺往那邊走去。我不清楚我走了多少步,可是就在最後三步的時候,我眼前忽然一亮,我發現,我竟然已經走到了三樓樓梯口的位置!而在我的身後,就是一階階的樓梯!



    天啦,我剛剛只不過在病房裡走了幾步而已,怎麼可能會走到這裡來了?



    我看見張牧就在我的身邊,他的手裡握著一條紅線,正是綁著我手腕的那一條。我回頭看了一眼我身後的樓梯,心想,剛剛要不是他及時的拉住我,說不定我在黑暗中後退,就可能退下樓梯,到時候就真的要摔死了。



    張牧講,曉得厲害老邁?



    我趕緊像小雞啄米一般點頭,講,這個雷池太厲害了,差點沒黑死我!



    張牧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講話,然後轉身往病房那邊走了過去。我急忙跟上去。張牧自己背上揹包,和張哈子打聲招呼之後,就帶著我往太平間走了去。



    路上,我問張牧,你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



    張牧講,雷池裡面的幻境,外面人看不到,它都是每個人內心深處最害怕滴映射。



    我點了點頭,終於明白,所謂雷池,不過就是自己內心的一條紅線。這條紅線,是萬萬不能越過的,一旦越過,那麼心中最陰暗的部分將會全部展現出來。後來張牧又講,雷池的最初用途,原本是用來甄選匠人的傳承人的,以便抹去那些心術不正的人。但是經過後世的發展,已經做到了不僅可以防陽人,更可以防陰人。



    我問張牧,如果是陰人進入了雷池會怎樣?



    張牧很是平淡的講,永無輪迴!



    難怪之前張牧沒有對張哈子用雷池來護體,因為那個時候的張哈子還有一部分魂魄沒有回來,萬一誤入了雷池,豈不是這輩子都不會醒了?



    然後我又想到一點,我問,為什麼上午的時候你不用,這樣就不用我一個人去太平間貼符了。



    張牧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我以為他會講出一系列道理來,可是他最後僅僅只講了一句,當時沒想到。



    後來我才曉得,不是張牧沒想到,而是用雷池折陽壽,如果不是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用這一招。



    說話間,張牧帶著我來到了電梯入口,張牧用生火手勢在我肩上拍了拍後,當先走進了電梯,我緊隨其後。



    第 125 章 扎鬼刀



    我跟著張牧進了電梯之後,就看見他朝著電梯的頂上的一個角落看了一眼,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發現那裡有一個攝像頭,我想,這應該就是那個拍攝我的攝像頭。



    我在盯著它看的時候,攝像頭上的那個紅點突然滅了。大家都知道,攝像頭在工作的時候,那個紅點都是會亮著的,紅點滅了,就說明攝像頭被關掉了。我本想提醒一下張牧,但是看到張牧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我就明白過來,應該是他讓他的那個朋友把攝像頭給關掉了,畢竟有的事情是不能被錄下來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張牧並沒有直接去三樓,而是來到負二樓的位置,電梯門打開,他並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在電梯上扔了一個紙人,手法和張哈子當初進我們村子是一樣的。然後他從揹包裡取出一節竹筒,用篾刀直接將竹筒從中間劈成對稱的兩半,然後把被劈開的竹片按照電梯門的寬度用篾刀修整一番,這才把著兩片竹片上下重疊著擱在電梯門中間。凸出來的朝著電梯門內,凹進去的那一邊對著門外。



    我問張牧,這是搞麼子?



    他講,這是門檻。



    他看到我一臉懵逼的樣子,繼續給我解釋。他講,我不曉得你注意過沒,陰宅和陽宅滴區別就在於門檻。有門檻滴是陽宅,沒有門檻滴就是陰宅。



    我一想,還真的是這樣,在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有門檻的,而且按照老一輩的講法,門檻是不能踩的,特別是在七月份中旬的時候,門檻不僅不能踩,還不能坐、不能蹲,即便是站,都不能一直站在門檻前面,總之就是不能擋在門檻那裡,說是會擋了先人回家的路。



    而且靈堂的設置,都是在沒有門檻的堂屋裡,如果堂屋有門檻的話,還必須把門檻拆了,等到出殯以後,再重新把門檻裝上。之前我不懂這些東西,現在聽張牧講了,才算是恍然大悟,沒想到一個門檻都有這麼多門門道道。



    張牧繼續講,在這裡放一個門檻,就是把裡面的陰宅變成陽宅,讓陽氣重一點,不然死氣沉沉滴,進去可能會衝煞。特別是你,本身就一身鬼氣,肩上滴明火熄得又快,再進陰宅,想不碰到髒東西都難。而且哈有一個更重要滴作用,那就是不讓上面滴人下來,也不讓下面滴東西上來。



    張牧講的第一個作用,我不是很懂,不過第二個他所謂的更重要的作用,我卻反而覺得沒什麼難懂的。但是仔細一想,確實很重要,畢竟上面下來人不可怕,怕的是下面有東西上來,那才可怕了。



    我看了一眼電梯裡的那個紙人,又不由得想起了凌絳在樓梯間扔的紙花,不曉得現在的她怎麼樣了。我突然想起凌絳之前也講過我身上一身鬼氣,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我這幾天都是他們這些匠人在一起,為麼子就我滴身上有這麼重滴鬼氣呢?



    還沒等我細想,張牧就在門檻上用左腳跺了三下,然後遞給我一把篾刀,這才走進去。我看著手裡的篾刀,我認得這是張哈子的那把。於是我也學著張牧的動作,在門檻上跺了三下,這才走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一走進去,我就覺得周圍有一陣陣的風吹過來。我一開始以為這是用來給太平間降溫的空調吹的風,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因為吹過空調的人都曉得,空調吹的風只能是從同一個方向吹過來的。就算是空調開了上下左右的擺風,風向或許變了,但是風的源頭是不可能變的。



    可現在在這裡的冷風,竟然是從四面八方吹過來的!我安慰自己講,這可能是太平間裡面有好多臺空調,所以風向才會變得這麼亂。但是我曉得,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因為我看得很清楚,太平間裡除了左右兩側各有一臺空調的吹風口外,其它地方根本就沒有。



    張牧進了太平間之後,十分熟練的看了房子的一個角落處,然後我就看到那裡的攝像頭紅點熄滅了。張牧的眼睛就好像攝像頭的遙控器一樣,但是我曉得,在攝像頭的另一頭,肯定有一個人在看著我們,只等到張牧的一個眼神,就把攝像頭給關掉。我想,很可能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適合被拍攝下來。



    我看見張牧從揹包裡面取出了一盞馬燈,和之前在村口張哈子給我的那盞很像,但是要小上一號。我沒看到張牧用打火機之類的東西,就是把馬燈提在手上,然後對著馬燈吹了一口氣,那盞馬燈竟然就被點著了。



    他把馬燈交給我,然後對我講,一會兒你站在那個位置,左手提著燈,右手拿著篾刀,莫讓燈熄了,要是有人來搶燈,你直接用篾刀砍。記到,就算是我來拿燈,也不要給。



    我點點頭,接過馬燈,然後緊緊地握在手中。



    張牧講,等一下,忘記在燈上加個符印老,給我一下。



    我舉起篾刀就往他身上招呼過去,張牧嚇得趕緊往後一跳,然後講,對,就是這樣,記到起,在我們出去之前,這盞燈都是你拿到,不能丟,也不能熄。



    我點頭答應,有了上次進村子的經驗,我想我這一次應該不會再輕易的把燈給弄丟了。



    張牧指給我一個方向,是屋子的西北角,讓我站在那個地方,距離張牧大概有七八步的距離,在他的右後方站定。然後他回到電梯口,從那裡往裡走直線,一邊走還一邊在地面上放一條紅線,走多遠就放多遠的紅線。放完之後,他又從另一面牆開始往對面走,和之前一樣,邊走邊放線。



    放完這條線之後,他又拿著這條紅線的一端開始往回走,直到這條紅線的兩端重合在一起。同樣的方法,他又把另一條紅線的兩端重合在電梯口。這樣,兩條線就有一個轉折點,而這兩個轉折點分別代表的就是長與寬的中點,只要在這個轉折點上分別劃出一條虛擬的垂直線,兩條垂直線的相交點,就是房間的正中心。



    找到房間的正中心之後,張牧在這個位置插了一把微型的篾刀,並且在篾刀的刀刃上還串了一枚銅錢。這之後,張牧面對著屍體櫃的方向坐下,插在地上的篾刀在他的身前。



    張牧坐下之後,對著屍體櫃的位置講了一句,重慶張家後人張牧到貴地有事相求,如有驚擾,多多海涵。



    他講完之後就從揹包裡取出一些東西,有白紙,有漿糊,有篾刀,有紅線,還有瓷碗筷子等。



    我看見張牧先是拿出一個瓷碗,在瓷碗裡倒上大半碗水,然後唸叨一陣,就將一根筷子插在水裡。等到張牧鬆手,筷子穩穩當當的立在水碗之中。他將這個碗放在他自己的面前,也就是小篾刀銅錢的後面位置。



    這個方法我見過,是他們張家用來傳遞信息的手段。



    弄完這個之後,張牧取來一張白紙,然後將白紙剪成一個紙人模樣,用硃砂筆在上面寫了字,我隔太遠,光線又不好,所以看不清楚。然後他把這個紙人反過來放在小篾刀的一邊。



    隨後張牧又拿出一個瓷碗,在碗裡裝上一米飯。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米飯不是熟飯,而是夾生飯。然後把裝滿飯的瓷碗倒扣起來,就在小篾刀銅錢的前方一點點。張牧在這碗飯上面放上一雙筷子,筷子的朝向並不相同,而是剛剛相反。隨後在碗底的位置放了一顆剝了殼的熟雞蛋,並在雞蛋上插上一根竹籤。



    做完這些之後,張牧趴在地上,看了看筷子的高度和竹籤的高度,還特地調整了幾下。我一開始不知道,看下去才知道,他這是讓筷子、竹籤和中間的小篾刀在一條線上。



    隨後張哈子取出一條紅線,在筷子上纏上幾圈,確定穩住之後,拔出地上的篾刀(銅錢還在原地),用紅線穿過篾刀刀柄上的那個環,然後纏上一圈,之後才將紅線的另一頭綁在那根竹籤上面。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就發現小篾刀被一條紅線懸在空中,一端是水碗筷子,一端是竹籤。而小篾刀刀尖的位置,還是對準銅錢的錢孔位置。



    然後張牧把那個準備好的紙人放在銅錢的下面,放好了之後,張牧還特地從上往下看了一眼,似乎是確認位置準確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他用之前丈量地面的紅線在這個組合的外面圈了三層。



    我看見張牧背上了揹包,然後對我招了招手。我走過去問,這是什麼?



    張牧講,這叫「扎鬼刀」。



    第 126 章 屍體消失



    我見過張哈子用扎千刀,也見過張牧用扎千刀,不管是誰,用的都是那把最厚重的篾刀,所以在我看來他們扎匠一般都是用大刀做事,沒想到張牧竟然用這樣小小的一把篾刀布了這樣一個東西。



    我問,扎鬼刀是搞什麼的?



    他講,暫時不給你講,隔牆有耳,到時候你就曉得老。



    我覺得張牧有些大題小做,這裡是地下室,就算是有牆,牆外面也只有土,沒有耳。當然了,如果算上屍體櫃裡面的那些耳朵,那就另當別論了。我想,張牧防著的應該就是這些耳朵。



    我看見張牧又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好像是在看什麼東西,他的手裡拿著銅錢,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並不時的把手中的銅錢從指縫中丟下去,然後用腳尖移動到他看中的位置上。



    我沒數他一共放了多少枚銅錢,只知道在此期間,我一直站在電梯旁邊,而且總感覺背後好像有人給我吹風。我的背後就是牆面,我實在是搞不懂這風到底是從哪裡來的。不過我並沒有回頭去一探究竟的打算,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保證手中的這盞燈不滅。



    突然,張牧喊了我一聲,我應了他。我看見他在房間裡四處望了望,然後才把視線的焦點放在我身上,並且朝著我走過來。



    等他走過來之後,我問他,你剛剛看不見我邁?



    張牧點了點頭,講,陰氣太重,我有些看不清楚。



    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定要我提著這盞燈,原來這燈是給他指明方向的。如果燈熄了,那麼他就很可能走不出來了,他走不出來,那麼我肯定也就走不出來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在太平間裡面看不清楚東西呢?我問張牧這個問題,張牧講,陽人有陽人該待滴地方,陰人有陰人該待滴地方,這兩個地方是不能搞錯滴。我們匠人本來就是和陰人打交道滴,很多事都是站在陽人滴角度考慮問題,所以難免會對陰人有折損。你想,要是我落到它們手裡老,我哈能活不?



    我點頭,這個道理很好理解。我突然也想明白了,上午的時候,為什麼張牧自己不去給趙佳棠貼符,而是讓我一個人去。原因可能也就是在這裡,他們所想的就是能不冒險,就不冒險,更何況,用「小雷池」真的是會折壽的。



    我跟著張牧進了電梯,張牧把兩塊「門檻」取下來,然後按下了負三樓的按鈕。



    等到電梯再次停下的時候,張牧等電梯門開了之後,就又像之前一樣把兩塊竹片當成門檻卡在電梯門那裡。我趁著這個空檔,往太平間裡掃了幾眼,並沒有看到趙佳棠的屍體。我記得在那個視頻裡,趙佳棠一直是站在裡面的,只不過當時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既然沒有看見趙佳棠,那麼趙佳棠一定是躺進屍體櫃裡面了。



    可是一想到這個畫面,我就一陣莫名的起了一身冷汗。你想啊,屍體櫃就那麼小小的一塊,要爬出來或許還好弄一些,可是要進去,而且還要把屍體櫃給關上,從理論上來說,躺在裡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能看見的那些屍體櫃竟然全部都是合上的,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張牧弄好了門檻之後,並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從揹包裡取出一條紅線。



    我以為他又要在我手腕上纏上紅線,就像我之前進入雷池之前那樣。但是我錯了,他並不是給我綁上紅線,而是綁在他自己的手上,然後把紅線的另一頭纏在馬燈的提環上,讓我拿著。



    他講,你就站到電梯裡面,不管看到麼子,聽到麼子,都不要管,就站到這裡。如果我拉線連續拉了三哈(三次的意思),你就往回拉,把我拉回來,曉得不?



    我點頭講記到了。



    說實話,聽到張牧這麼講,我反而輕鬆不少,因為這個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再進去了。



    張牧揹著包,跨過「門檻」走了進去,然後是對著一個角落看了一眼,我想應該是讓監控室關掉攝像頭。



    我站在電梯裡給他放線,因為看得到他的背影,所以放線放的比較恰當。等到他走遠了些,就有些不好估計了,於是我瞪大著眼睛看著,生怕因為自己放線放慢了而導致他會扯我的線。



    就在他快要打開屍體櫃的時候,我的眼睛實在是太累了,而且還有風吹過來,眼淚水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來。我剛低著頭擦了一下眼睛,就聽到張牧在裡面喊了一聲,屍體不見老!



    屍體怎麼可能不見了呢?我從電梯門打開時就往裡面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有屍體站在裡面。而當時我提著馬燈,肩上的明火正旺,不可能出現幻覺。所以我看到的肯定都是真實的。



    張牧不可能和我開玩笑,所以合理的解釋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趙佳棠自己換了一個屍體櫃!



    可是,這麼多的屍體櫃,怎麼說也有一百多個,難道真的要上上下下一個一個的拉開去找?這絕對是一個耗時的工程,而張牧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他自己不能在太平間裡多待,張哈子那邊也要考慮那一對魚的存活問題。



    怎麼辦?



    就在我焦急的時候,我看見張牧從揹包裡取出白紙來,然後用手在白紙上畫了一個什麼東西。畫完了之後,他用手將這張白紙撕成兩個小人。隨後用左手在右手掌裡面的紙人身上虛空畫了幾筆,然後又用右手在左手掌的紙人身上虛空畫了幾筆,然後雙手合十,把兩個紙人挨在一起,嘴裡面念著,陽間有道陽人走,陰間有路陰人行,陽人不行陰間路,陰人莫走陽間道,去!



    這手法和唸的這話,我記得很清楚,是當初張哈子派出兩個小弟去探路的手法。



    這兩個小紙人跳到地上以後,一個就繞著張牧的周圍,他去哪裡,那個小紙人就去哪裡。另外一個,則是在屍體櫃前面走了一圈,然後,搖搖晃晃的,竟然躺在地上不動了。



    張牧看到這個紙人躺在地上後,臉色變得很難看。我衝裡面喊話,我講,發生麼子事咯?



    他講,趙佳棠不在太平間裡,否則小傢伙不會躺在地上不動。



    我聽到這話大吃一驚,我問,如果不在太平間裡,會去哪裡了?難道是跑出去了?



    張哈子搖搖頭講,不可能,電梯一直沒有下來過,她不可能跑出去。再講老,守太平間滴保衛,有哪個是普通人?要是趙佳棠上去老,他肯定是曉得滴。所以,趙佳棠肯定哈在這裡!



    我講,屍體櫃裡面沒有,屋子裡也沒有,我這裡更加沒有,那她能藏到哪裡去了?難道是這裡有暗道,可以跑到其他地方去?



    張牧往我這邊看了一眼,然後拉了三下線,我明白,他這是要我拉他回來。



    期間,張牧問我,你上一句講滴是麼子?



    我講,難道這裡有暗道?



    他講,再上一句。



    我講,我這裡更加沒有,她能藏到哪裡去?



    張牧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一拍大腿講,對,就是這句。



    他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從揹包裡抽出了篾刀,提在手裡。然後對我打眼色,示意讓做好準備。



    準備什麼?我被張牧弄的一臉懵逼了。



    而這個時候張牧卻講,太平間裡面我都搜過了,沒有,那麼剩下滴地方就只有電梯老。



    我講,不可能,我一直就站到這裡的,她要是進來了,我早就曉得了。再講了,電梯就這麼大,難道她在這裡我會看不——見?



    我講話的同時還轉著身子去看,轉了一圈之後,我無意識的往上看了一眼,然後我看見電梯的頂部,掛著趙佳棠的屍體!



    她剛剛一直就掛在我頭頂上,看著我!



    第 127 章 地下四樓



    我看見她就好像是一隻蜘蛛一樣抓在電梯的天花板上,原本是背對著我的,可是在我在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她的臉卻是正對著我的!



    也就是說,她的腦袋已經轉了一百八十度!這樣的姿勢,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哪怕是一具正常的屍體,也不可能做的出來。



    我上午的時候還見過趙佳棠,知道她的身體並不是這樣。可是就在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她的腦袋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有人把她的腦袋給轉動了一下嗎?可是,有誰敢那麼膽大的下到太平間來做這樣的事情?



    而且,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那就是我發現她的眼神和之前看我時候的似乎不太一樣。之前的趙佳棠,看我的時候,是一副恨不得立刻吃了我的衝動,但是現在的她,看我時候的眼神,空洞洞的,沒有一絲情感,既沒有恨,也沒有炙熱。



    這些東西說起來很繁雜,其實也就是一兩秒鐘的時間。我和她對視了一眼,然後就看見她嘴角扯出一抹很詭異的微笑,手一鬆,整個身體就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嚇得趕緊往前一鑽,然後就感覺到被一雙手往前一拉,是張牧接應了我。等我轉身的時候,我看見趙佳棠站在電梯裡,臉是正對著我們的,但是身子卻是背對著我們,我清楚的看見她的腳尖是朝著電梯裡面的。



    張牧握緊了手裡的篾刀,小聲對我講,往後退一點兒,莫讓她把燈搞熄了。



    我後退了一步,但是眼睛卻是盯著電梯裡面趙佳棠的身體,一點都不敢放鬆警惕。我看到她左右擺了擺頭,聽到一陣嘎啦嘎啦的聲音,很像是嚼脆骨的那種聲音。然後,電梯裡面的一幕讓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我看到趙佳棠伸手抓住自己的頭髮,然後手輕輕一提,她的腦袋就那樣被她從脖子上提了起來!然後她提著自己的腦袋,慢慢的轉過身來,等到腳尖朝著電梯外面的時候,她的頭已經是朝著電梯裡面,只給我們看到了一個後腦勺。



    而這個時候,她那顆被她自己提在手裡的腦袋,竟然開始轉過來。她面上的表情,是眼睛眯成一條縫,嘴角兩側往上翹起,然後她抬手,把腦袋放在脖子上,這一下,他的腦袋和身子倒是和正常人一樣了,可是剛剛的這副場景卻是要多麼詭異就有多麼詭異。



    我聽到張牧好像是輕聲嘀咕了一句,張哈子講滴沒錯,這傢伙果然已經不是她老。



    這話在看手機裡的錄像視頻的時候,張哈子講過,現在張牧又講了一次。雖然我不懂他們講的這個她不是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至少在我看來,能夠自己走路的屍體,就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趙佳棠了,更何況還是一個可以把自己腦殼扯下來,又重新裝上去的傢伙?



    我本來是很想問張牧現在的趙佳棠到底算個什麼,但是看到張牧如臨大敵的樣子,我就知道現在時機不太對。更何況,就算是我曉得了趙佳棠是個什麼東西,我也幫不上什麼忙。



    張牧突然大叫一聲,不好。然後就衝向電梯。於此同時,我看見電梯裡面額趙佳棠一腳將「門檻」踢掉,然後電梯門就開始合上。張牧衝上去想要把電梯的門給拉開,按照道理來說,電梯門嘛,只要輕輕一碰就能夠把門給拉開,可是張牧不僅沒有把門打開,反而電梯的門合的越來越近!



    我看見電梯裡面的趙佳棠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看她的樣子,好像是在嘲笑我們被她關在了太平間裡。這個時候,張牧竟然側著身子鑽了進去。等他剛鑽進去,電梯門沒幾秒鐘就合上了。我想,這樣也好,至少有張牧在,趙佳棠也不至於出去後會弄出什麼事情出來。



    可是叫我無比驚訝的是,電梯顯示器上面的數字,竟然不是顯示「-2」,而是顯示了「-4」這個數字!電梯竟然沒有往上走,而是向下去了!



    可是,這絕對不可能啊!在電梯裡面,我記得只有「b3」這個按鈕,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地下四層?不管是張牧還是太平間的保衛,都對我說起過,住院大樓下面的太平間一共就只有三層,可是,為什麼這裡會多出一層樓來?



    我焦急的跑過去,按著電梯的按鈕,希望能夠把電梯給按回來。我不知道地下四樓會有什麼東西,但是我相信,那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我預感到張牧會出事。但是不管我怎麼按電梯的按鈕,顯示器上面的數字都是「-4」!



    我焦急的一邊按著按鈕,一邊思考著我現在可以做些什麼是可以幫助張牧的。我把我最初開始遇到這些事情到現在全部回想一遍,期望著能夠找到一種手段來幫張牧一把,可是到頭來,我才發現,我似乎除了會一個半吊子的用紅線捆魂、銅錢鎖魂外,其它的竟然什麼都不會!



    紅線?對啊,我和張牧之間還用一根紅線連接著。於是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拉扯著紅線。可是我拉了一陣之後,紅線的另一頭根本沒有任何反應我不死心的繼續往回拉紅線,突然紅線一緊,我心中頓時一喜,我想,這可能是張牧給我回音了。



    可是還沒等我來得及回應,紅線就好像是捲尺往回縮一樣,快速的鑽進電梯的門縫裡去。還好我最後及時抓住了紅線,否則這樣的速度,肯定會把馬燈拉著撞在電梯門上,到時候,馬燈非得摔個稀巴爛。



    我拉著紅線,另一頭還在不斷的呈現著拉扯的姿態,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下來。可是沒多久,我感覺到紅線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我往回拉了幾下,竟然看到了紅線的頭子——紅線竟然斷了!



    完了完了,沒有紅線,張牧怎麼找的出來?



    我試著用篾刀把電梯的門給撬開,我聽著篾刀刀尖和電梯門之間那種金屬摩擦金屬的聲音,就好像是用指甲刮黑板的那種聲音,我的身上很快就是一層雞皮疙瘩。人類天生的對這種聲音敏感,我也不例外。



    就在我專心用篾刀撬門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這種不對勁我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麼。直到我無意間用刀尖在門縫裡劃了一下,可是我還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金屬和金屬的摩擦聲。而且這個聲音,還是從我身後傳來的!



    我嚇得趕緊轉身,我瞪大著眼睛看見,之前那些關著的屍體櫃,幾乎有一半已經凸了出來!而剛剛的金屬與金屬之間的摩擦聲,就是他們凸出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可笑的我還認為是我刀尖撬門的聲音!



    我看見那些凸出來的屍體櫃上面,坐起一個個裹著屍體袋的屍體。我聽見他們用手撕扯屍體袋的聲音。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見過真正的屍體袋,是那種白色的不透明的那種,質地很堅韌,一般很難扯開。



    可儘管如此,它們只要一直撕扯,總會把屍體袋給撕開。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一道黑色的光柱從屋子的正中心砸下來,然後鑽進地裡不見。我一開始還以為是我的幻覺,可是那些屍體的表現讓我知道,這是真的。因為那些屍體竟然全部安安靜靜的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