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節 十三

    第 121 章 只是巧合?



    只要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其實這就是一個控制風險的過程。而這個過程,被我爺爺控制的很好。



    如果大家還記得,我在前面說過(具體章節是在找我爺爺留給我的遺物那裡),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爺爺就喜歡聽我念書,而且很是一副享受的樣子。並且我曾經給爺爺念過的書竟然還全部都被保存著。我想了一下,那些書全部都是語文課本,還有一些爺爺從鎮上買回來給我的用文言文寫的故事。



    我喜歡文學,這是很小就養成的愛好,甚至於愛好到從很小的時候,就會每天寫一篇日記,然後拿給爺爺看。那個時候的爺爺總是笑呵呵的搖著蒲扇,一直誇寫得好,至於到底寫的好不好,我現在已經沒辦法知道了,但正是因為有爺爺這樣的鼓勵,使得我在喜歡文學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以至於高考之後,填報的專業也是一點都不吃香的中文系。



    國家擁有中文系的大學有很多,但是 580 分能考上的,比較好一點的,而且還離家近的大學,除了重慶的這一家,還真就找不到第二家。當時其實還有長沙的一所大學是可以選擇的,但是我對比了一下位置,只有重慶的這一家更加合適,於是長沙的那所大學就變成了第二志願,至於第三志願,我填都沒填。



    這麼想來,我來這所學校,確實是爺爺在一手操作,否則以 630 分的成績,加上少數民族加二十分的政策,怎麼也能去北京上海折江的這些大學。



    想到這裡,我不得不佩服我爺爺的耐性,為了安排我進這所學校,竟然前前後後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而且儘管如此,風險還是很大,萬一我當時腦子抽筋,考砸了,沒達到分數線,或者我看中了另外一所學校,那麼十幾年的心血不都是白費了麼?



    可是很快我就明白我不會那麼做,因為我出生農村,生性自卑,絕對不會選擇離家很遠的大學,除非是考了一個很高的分數。一直想到這裡,我才明白,我爺爺對人性的把握,已經到了一種喪心病狂的境界。他不僅計算別人,例如陳泥匠王二狗王明宣一類,竟然連自己的孫子也計算在內。



    我不知道他還留著多少後手,也不知道他把我弄到這所學校來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是從心底裡,我突然覺得我爺爺好陌生,陌生到有一種淡淡的害怕。



    我想,我現在多多少少能夠理解張哈子為什麼會退學了,那種被人控制著的壓抑,是旁人沒辦法體會到的。



    我蹲在天台之上,再次看了一眼學校的佈局,問張牧,就算我來這所學校不是偶然,那麼,把我弄到這所學校的目的是什麼?



    他講,我也不曉得。我只曉得我到醫院裡面,是為了看著無間。我原本以為讓張哈子來學校也是為了守到無間,但是你和凌絳滴出現,我就有些搞不清楚狀況老。



    我點點頭,正如張牧講的,凌絳還算是一個匠人,至少還能幫上一點忙,但是我呢,可以說是廢物一個,不僅幫不到忙,很多時候還會幫倒忙,把我弄來這裡,簡直就是來砸場子的,既然如此,那還讓我來這裡幹什麼?



    我把我的疑問提出來,張牧認真想了想,然後講,我有個想法,我覺得,這都是上一輩佈下滴一個局,至於是麼子局,我現在哈不曉得,但是我感覺,我們的上一輩肯定是認識滴。



    張牧的話讓我想到了我奶奶日記上記載的幾十年前的那次聚會,我想,他們肯定是認識的。但問題是,為什麼張牧張哈子不曉得這件事?張哈子不是已經是現在的帶頭人了麼,難道他不知道當年的事情?



    我問,難道你們不曉得當年的事?



    張牧講,麼子事?



    於是我把我曉得滴和陳先生給我講的告訴他們,但是我並沒有完全講出來,比如把我爺爺是當年帶頭人這件事,還有我爺爺和我奶奶一起去尋找九獅拜象這件事,都嚥進了肚子裡。我看見他們聽完之後眉頭都是緊皺著,看樣子是真的不知道,這應該是第一次聽講。



    張牧講,我和張哈子一直以為這個聚會是最近才搞起來滴,沒想到幾十年前就有老,屋裡人從來沒給我們講過這些。



    我想到了上次凌絳問張哈子是哪個把他傷成那樣的時候,朝著張哈子吼了一句,你不要忘記你身為帶頭人的職責。於是我問張牧,他身為帶頭人的職責到底是什麼?



    張牧看了一眼張哈子,張哈子也看了他一眼,然後把頭偏到另外一邊,看都不看我一眼。



    張牧想了一陣,然後深吸一口氣,這才對我講,找到九獅拜象。



    九獅拜象,又是九獅拜象!這個九獅拜象不就是一個風水格局好一些的地方麼,怎麼幾十年了,還在找這個九獅拜象!?



    我問,為什麼要找九獅拜象,它不就是一個風水稍微好一些的地方嗎?



    張牧搖頭講,我也不曉得為什麼要去找,找到了又有什麼好處,這些,我和張哈子都不曉得,只曉得這是老一輩傳下來滴職責。而且,九獅拜象並不是你所想象滴那樣只是一個地方,除了你們村子,全國哈有三個地方都有這樣滴格局!



    我記得陳先生也說過這樣的話,他說九獅拜象都找到好幾個咯,也沒見有麼子用。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全國還有三個地方都有九獅拜象,為什麼我爺爺會選擇在王家村安家落戶呢?



    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張牧就講,我聽張哈子講你們村子滴格局和學校很像,而且哈有九獅拜象滴風水格局,所以我帶你來這個地方看看,就是想問問你曉不曉得九獅拜象滴事,現在看來,你也不曉得。



    我講,我也不曉得,而且,學校的格局和我老家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至少,這裡,就沒有九獅拜象的風水局。



    張牧點點頭,表示他也想不明白了。



    幾個人又討論一陣,把所曉得的信息彙總,然後得出的結論就是——沒有結論。



    眼看要到中午吃午飯的時間了,張牧講今天就這樣了,先去吃飯。張哈子一聽到吃飯,立刻來了精神,跑過來朝著我和張牧一陣嗯嗯嗯嗯,我問他到底想講什麼,他又嗯了一陣,發現我們實在是聽不明白,這才從身上掏出一把微型篾刀,在地上寫了萬州烤魚四個字。這傢伙對萬州烤魚一直念念不忘!



    下天台之前,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問了一句,醫院是在哪個方位?張牧看了看,然後指給我看,在我們所站位置的前方偏右的位置。我看了看,好像沒有和村子裡的地方對應起來,所以搖了搖頭準備跟著張牧他們去吃午飯。



    可是就在跨出天台門口的那一剎,我突然想起了什麼,於是急急忙忙跑回了天台,然後重新看著眼前這所學校的佈局。



    張牧和張哈子也跟著跑回來,張牧問我,發現了麼子?



    我滿臉震驚,顫抖著聲音問,那個地方是不是住院大樓的位置?



    張牧看了一眼,講,是滴,怎麼了?



    我把所有的位置與村子裡的地方重新對應了一遍。然後我的視線在寢室和住院大樓之間來回移動——如果講,我所在的寢室就是我爺爺所在墳地位置的話,那麼,住院大樓,就是我奶奶墳地的所在方位!



    住院大樓本身並沒有什麼,可是,住院大樓的地下室,是太平間!



    這一切,難道僅僅只是巧合嗎?



    第 122 章 增壽陰人



    我絕對不相信這就是巧合,世界上可以有兩棟一模一樣的建築,甚至就算是佈局也可以是完全相同,但我眼前的一處是名門高校,而另一處是偏遠的小山村,這兩個八輩子也打不著的地方為什麼會完全一樣?它們憑什麼要一樣?



    今天的所見所聞,已經讓我的腦袋快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了。這就好像是你突然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你們班的班花和路邊的一個乞丐結婚了一樣,就是這麼的荒誕。我認為我經歷的事情就已經足夠的讓人匪夷所思了,甚至是張牧講張哈子的那間病房是無間,輪迴就是懷孕這樣的事情,我都還能接受,但是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我覺得我快要瘋掉了。



    我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靜止無聲的,直到我的肩膀被張牧拍了好幾下,我才醒悟過來。



    他問,你啷個老,發現了麼子?



    我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忍住沒說,因為我不能把我奶奶的墳給暴露出來。於是我撒了一個謊,我說,沒什麼,就是有些不相信,想再確認一下。



    張牧和張哈子都是用一副懷疑的眼神看著我,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不暴露我奶奶墳地的事情。



    他們看了幾眼之後,就轉身下樓了。我跟著他們下樓,在下樓的過程中,我一遍又一遍的將學校與村子的佈局進行一一對應,我期望著能夠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是不管我怎麼去證明,最後得到的結論都是這兩個地方的格局完全一樣。



    這就好像是一個死衚衕,不管怎麼走,盡頭都是一道牆,怎麼也跨不過去。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走出學校,我突然腦子裡閃現一道光,我發現了這兩個地方的不同之處,那就是這裡沒有像獅子一樣的山脈!



    儘管學校圖書館後面的商品房看上去可以勉強算是一座「象鼻嶺」,但是在它的對面,卻沒有像我老家那裡,有像九頭獅子一樣的山脈!也就是說,就算是佈局一樣,但這個地方卻不是九獅拜象之地!



    我發現這個不同之處後,我覺得我全身都輕鬆了起來。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就是輕鬆了許多。



    張哈子帶著我們在學校對面的巷子裡左轉右轉,最後終於停在了一家寫著「老字號萬州烤魚」的店門口停下。這家店的裝修風格很復古,除了牆體之外,其它的構成全部都是木板做成的,木門、木桌、木椅、木筷等等。最醒目的還是門口的兩尊迎客獅子,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等等!獅子!?我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站在門口猛然轉身,試圖去找到學校的方向。不過我天生方向盲,剛剛跟著張哈子轉了好幾圈之後,早就分不清東西南北。我問張牧,學校是在哪個方向?



    張牧辨認了一會兒後給我指了一個方向,看著張牧的手指,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還好,獅子的頭朝著的是另外一個方向。



    我不禁苦笑,看來是自己太過於敏感了。



    進了店子之後,我總感覺好像有些不太對勁,看了幾眼之後發現,店子裡面實在是過於冷清了,就好像是很久都沒有客人來過這裡一樣。我們三個進門以後,也沒有服務員過來招待。不僅如此,我看了一圈,屋子裡面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就連收銀臺那裡都是空著的!



    張哈子寫了一張單子,放在收銀臺那裡,然後就坐在一張餐桌前等著。



    我問張牧,人都沒有,吃什麼?



    結果沒想到張哈子竟然開口講話了,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終於可以講話老,呸!



    他把嘴裡的銅錢吐進一個小瓷杯裡面,然後倒了一些茶進去泡著,然後對我講,年輕人,莫急措,等哈就有。



    我驚奇的看著張哈子,問他,你怎麼可以講話了?



    張哈子講,你沒看到門口滴兩頭獅子?你再回頭看哈門上滴板子上掛滴東西。莫講嘴巴里面滴銅錢吐出來老沒得事,就是這些紅線扯下來也沒得事。



    我本來想回頭看的,但是一想到之前的遭遇,我還是選擇了轉身去看,然後我看見在門板上面的門框上,掛著一塊八卦鏡。八卦鏡的顏色鮮豔,是紅白相間的那一種,和我之前在張哈子的扎紙店看到的不一樣。看來張哈子敢講話的原因就在這裡了。



    沒過一會兒,飯菜果然被服務員從後面的一個後門裡端了上來。我看了一眼這個服務員,臉色很是慘白,走起路來有些僵硬,頭上還戴著一頂民國時候的圓頂帽,我的第一反應就是——紙人!



    等到服務員走遠以後,我問張哈子,紙人?



    張哈子點點頭,但是沒講話,他已經開始動手吃魚了。



    一頓飯下來,服務員都沒有再出現,這讓我本來想多看幾眼的希望落空了。



    後來我才曉得,我們進去的那家店,其實是一個後院,真正做生意的地方在前門,擺著獅子的那個門是後門。能從這個後門進去的,都是匠人。張哈子後來告訴我,這個傳統是從老一輩們流傳下來的。那個時候匠人是沒得地位的,吃飯都不能上餐桌,所以只能呆在後面的小院子裡吃。



    現在人人平等的觀念雖然已經深入民心,但還是有一部分匠人保持著原來的傳統,這不是自卑,而是傳承。所以這家老字號烤魚店,才特地弄了這麼一個後院小廳,為的就是接待像張哈子這樣的匠人。



    如果你有機會去到重慶的這家烤魚店,你可以去看看,在它的後院,經常會有一些匠人聚在一起吃飯。不過奉勸你一句,沒做好心理準備之前,最好不要去看。如果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那麼不管看到什麼,都最好是假裝沒看到。



    吃完飯之後,張哈子叫來服務員,讓他去把老闆喊來。沒一會兒,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長得胖胖的傢伙笑呵呵的走了進來,看見張哈子和張牧之後,就是一陣寒暄。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莫放屁,我問你個事。你聽過歸墟魚沒得?



    老闆聽到張哈子的問話之後,我明顯的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愣了一下,然後他問張哈子,專吃死人肉滴魚?!你啷個曉得歸墟魚滴?據我所知,這東西幾十年前就沒得老。



    張哈子講,看來你是曉得歸墟魚老,講哈歸墟魚有麼子作用。



    老闆自己拉開椅子坐下,然後講,不能講曉得,我這輩子見都沒見過歸墟魚,我也是聽老一輩講滴。我記得好像是我爺爺有一次喝醉酒老講過一次,他講,歸墟魚出自歸墟,專吃死人肉,作用有二,一是迷惑陽人,二是增壽陰人。



    張哈子點點頭,然後問,沒得老?



    胖老闆搖搖頭,講,沒得老,我曉得滴就這麼多。我也問過我爺爺,但是他到死都沒再提過歸墟魚,今天要不是你問,我估計都要忘記這件事老。張哈子,你老實給我講,你是不是看到過歸墟魚?長什麼樣子,給我形容哈。



    張哈子皺著眉頭講,現在不是時候,過一陣再找你喝酒。



    胖老闆看到張哈子神情比較嚴肅,很識趣的客套了幾句,就走了。



    張哈子低著頭沉思了一陣,然後問我,你想到麼子沒?



    我搖頭,講,迷惑陽人我曉得,我親身經歷過,但是這個增壽陰人,是麼子意思?難道陰人也有壽命?



    我沒想到張哈子竟然點了點頭,他講,和陽人一樣,陰人也是有壽命滴,不過比我們長。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有沒有想過,王農友養歸墟魚滴目的,到底是麼子?!



    我被張哈子問的一愣,確實,我們之前只知道歸墟魚可以迷惑陽人,吃死人肉,因此以為王農友只是用它來銷燬彭家人的屍體。可是既然它能增壽陰人,那麼,我們之前的推斷,很可能就全部錯了!



    第 123 章 小雷池



    我震驚的看著張哈子,既震驚張哈子在短短的時間就能想透了這個問題的關鍵,也震驚這個王農友肯定不是我們之前推斷的那麼簡單。那麼他養歸墟魚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張哈子講,有件事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我問,麼子事?



    他講,你想,如果王農友曉得歸墟魚有可以增壽陰人滴作用,那麼他為什麼哈要用歸墟魚來對付彭家滴人?難道他就不怕彭家人滴陰魂獲得更長滴壽命之後對付他和他滴後人?



    我講,你滴意思是講,王農友在用歸墟魚之前,是不曉得歸墟魚可以用來增壽陰人滴作用?



    張哈子講,恐怕是這樣滴。而且哈有一個問題,是我們之前一直忽略滴。那就是,王農友一個山村裡面滴農民,他是從哪裡得到滴歸墟魚?



    不得不說,張哈子每次的問題總是能夠問在最關鍵的地方。這個問題看起來很簡單,而且很容易被人忽略,但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因為,如果這歸墟魚是他自己得到的,那麼一切都還好解釋。可是,如果這歸墟魚不是王農友自己弄來的,那麼,是誰給了他歸墟魚?所以,在這裡,就有一個從來不曾被我們所有人注意到的透明人存在。



    而且,這個透明人,在整個事情當中,還應該是扮演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很可能,王農友的所作所為,都是這個透明人所指使的!



    不僅如此,這個透明人還把自己藏得非常好,如果不是張哈子細緻入微的邏輯思考能力,那麼很可能到目前為止,都不會有人曉得還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我思索了一陣,對張哈子講,你的意思是,還有一個曉得當初王農友所有事情的人存在?



    張哈子點點頭講,看來你哈不是太蠢,很快就想透老這個問題。



    張牧不清楚我們在講什麼,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喝茶,聽著我們的對話。



    我講,萬一是王農友自己搞到的歸墟魚呢?



    張哈子冷哼一聲,反問我,哼,你沒聽到剛剛老闆講歸墟魚出自歸墟?你曉得歸墟到哪個地方不?



    我講,我不曉得,但是講不到王農友曉得呢?



    他講,你這簡直是游泳冒泡。



    我問,游泳冒泡,麼子意思?



    張哈子一副要氣瘋的樣子講,游泳冒泡——放屁!莫講是王農友了,就算是老子,到現在都哈不曉得歸墟到哪個地方,要是他能找到歸墟,老子把腦殼砍下來給你當球玩。



    我點點頭,但是很快又搖搖頭講,我不玩球。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然後拿起茶杯,取出裡面的銅錢,之後毫無徵兆的就把茶杯往我身上砸過來,還好我看到他抬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躲閃的準備,所以算是完美避過一劫。



    過了一陣之後,張哈子又講,不行,等老子好老,再去你們村子看看,我總覺得你們村子肯定哈有好多事,隨便挖出來一件,都是匠人圈子裡面滴一件驚天大事。



    我驚訝的問,你哈要回去?



    我沒想到張哈子一聽到這話,用手一拍桌子,然後咬牙切齒的講,當然要回去,不然老子肚子上滴血白流老?上次是老子大意,這次老子帶齊老傢伙再去。我倒要看看,哈有哪個不長眼睛滴傢伙敢動老子!再講老,如果王農友滴事沒搞清楚,我怕你們村子哈會繼續死人。



    張哈子講的話,前面幾句我還以為他這是在開玩笑,賭氣的成分要多一些,但是最後這一句,我卻聽出來他言語裡面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們村子的事,還沒有結束!



    說實話,這句話刺激到了我的神經。自從出了村子以後,我就沒敢往屋裡打電話(只能打電話到村長家,但是陳先生現在在解決王青松的事情,所以要聯繫陳先生應該也是可以的),因為我害怕打電話回去之後,又聽到不好的消息。上次就是聽到王青松講村子裡的人要燒死我大伯,結果回去之後,鬧出來那麼多事情。講真的,我現在對村子都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排斥心理。



    這個時候張牧往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跟著看過去,發現又有幾個人走了進來,男男女女都有,他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之後,和張哈子之前一樣,也是寫了一張菜單,放在收銀臺之後,就開始安安靜靜的等待著上菜。我特地多看了一眼他們,發現和平常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我曉得,他們也是匠人。



    張哈子往那邊看了一眼之後,把手裡的銅錢扔進嘴裡,然後就當先走了出去。我和張牧跟了出去。我快出門的時候,看見門框上面的那個八卦鏡好像是晃動了一下,再看去的時候,我覺得它的色澤好像是黯淡了許多。這個時候,我覺得身後好像有人盯著我看,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剛剛進來的那些人正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張牧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沒有講話,只是朝著已經走遠的張哈子點了點下巴,這是示意我跟上去。



    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問,剛剛我看到那個八卦鏡好像動了一下。



    張牧點頭講,那個小男孩又過來了,被八卦鏡打散了,不過八卦鏡估計也沒用了,要換一塊新的了。這傢伙的怨氣又變強了。要趕緊動手了。



    回到病房之後,張牧就沒停下來過。我看見他先出門,然後就提了一個揹包回來,和張哈子之前背的那個包一模一樣。之後他從包裡取出篾刀在門口劃了一條線。他劃線的手勢,我昨天晚上看到他在凌絳的身前用過,當初他劃完這條線之後,那些要圍攻凌絳的死嬰全部不敢再前進半分。



    隨後張牧在這條線裡面放上一條紅線,並且在紅線的兩側放了一些銅錢。我看到紅線兩側放銅錢,很快就想到了陳先生以前給我講過的「奈河橋」。只不過這裡的紅線比以前的都長,甚至是超過了門框的長度,而且銅錢之間的密度,也比以前的要更加的緊密。我想,這可能就是屬於張哈子的那座奈河橋。橋越長,越難走過。



    弄完了這個之後,張牧又開始拿出竹子,然後坐在椅子上開始忙碌的來回編制。沒多久,他就先後編制了兩個大小不一樣的人形骨架,然後貼上白紙,就變成了一個全身蒼白的紙人。這還沒結束,他又取出毛筆,調好顏料之後,在這兩個紙人身上來來回回的畫。等這些都結束之後,一男一女兩個紙人就呈現在我面前,他把這兩個紙人分左右放在病房門口的兩側,男在右,女在左。



    我問張哈子,我們平時不都是講男左女右嗎?這裡怎麼放得不一樣?



    張哈子講,那是對陽人講滴,比如看手相之類的,男看左,女看右。左乾在上為父陽,右坤在下為母陰。不過對陰人來講,就剛好要反過來。



    這個時候張牧已經從外面弄了一盆水進來,水裡面還放著兩條魚。他把這個臉盆放在張哈子的床下面,並且在水盆的下面壓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片人,我看的清楚,紙人的上面寫著張破虜三個字,在這三個字下面還有天干地支,應該是張哈子的生辰。壓好了之後,張牧又用紅線在床的四周繞了一圈,特別是在床的四個腳,不僅纏線,還把一枚銅錢用床腳壓著。



    在這個過程中,張牧的嘴一直蠕動著,應該是念著什麼,但是聽不清楚。



    我問張哈子,這是在做什麼。



    張哈子講,他這是在布一座「小雷池」,有魚滴水盆相當於池子,寫著我生辰滴紙人相當於我,這是我們匠人滴手段,用池子壓著我,就算是有東西越過了雷池,也找不到我,它只會陷入無邊無際滴大海。



    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應該就是所謂的「不能跨過雷池半步」。



    這時,張牧講,走吧,在這兩條魚沒死之前把趙佳棠解決掉。



    第 124 章 雷池禁地



    我彎腰看了一眼水盆裡的魚,在水裡十分悠閒的遊著,怎麼看都能活個七八天,難道七八天時間還不夠去解決一具屍體?但是我看張牧和張哈子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我就曉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於是我問,那兩條魚死了會怎樣?



    他指著張哈子講,那是張哈子滴本命魚,如果魚死了,他也就死了。



    我聽完嚇了一跳,還有這麼一說?



    我講,是不是太兒戲了些?畢竟張哈子現在就算再不經打,也總比那兩條魚要厲害一些啊。萬一有人進去把那兩條魚弄死了,怎麼辦?



    張牧講,你可以試到去捉魚,看看能不能捉到。



    說實話,看著張牧講的這麼自信滿滿,我多多少少是不相信的。所以我擼起袖子,就準備鑽到床底下去捉魚。就在我彎腰準備鑽進去的時候,張牧卻突然一把抓住了我,然後在我的左手腕上綁了一條紅線,這才放我進去。



    我心想張牧這也未必有些太小題大做了,還給我綁條紅線,病房這屁大的地方,難不成還怕我走丟了不成?



    我心裡雖然對張牧的做法有些不認同,但並沒有當面說出來,畢竟這也是他的一番好心。



    等到張牧弄完了之後,我就彎腰鑽進了病床下面,可是當我的腦袋剛剛越過兩個床腳之間連起來的紅線的時候,我就感覺到眼前突然一黑,好像是有人突然在我眼前蒙上了一層黑布一樣。我試著用手摸了一下,並沒有摸到什麼異常。我想,這可能就是這個雷池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不相信我抓不到那兩條魚。根據我記憶裡的方向,我弓著身子往前爬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只要往前爬兩三步,然後伸手就能摸到水盆的邊緣。只要摸到了水盆的邊緣,捉住那兩條魚還不是罈子裡取粑粑——唾手可得?



    我認準了方向往前爬了兩三步,然後伸開手,貼著地面用橫掃的方式來一個地毯式搜索。可是我把身前的地面全部掃了一遍,都沒有碰到半點水盆的邊邊。我想,是不是還要再往前走一點,於是我再次往前重複了這個過程,仍舊是沒有碰到水盆。



    我現在終於親自體會到了雷池的厲害,我決定不再試驗了,於是開始往後沿路退出去。在我看來,只要退出那條紅線之外,眼前就會變亮。但是我退了七八步之後,眼前還是黑不嚨咚的。難道是我後退的還不夠?於是我一口氣又往後退了七八步,但是眼前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一下,我是真的見識到了雷池的厲害,原來只要進去了之後,不管多大的範圍,就會全部看不見了。於是我站起來,大聲喊張哈子,讓張牧給我解開。可是我站在原地佔了好一陣之後,都沒有等到他們的回應。難道他們聽不見我的呼救?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的慌了神。



    我又喊了一陣之後,都沒有得到回應,也沒有看到有人來救我,我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喊不叫了。我想,他們兩個總不可能看著我就死在這裡了。



    就在我這麼想著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我的脖子有點冷,好像是有風吹過來一樣。可是病房裡面一直都是沒有風的,因為張哈子的關係,門窗都是緊閉著的。既然如此,那這風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



    我剛想回頭去看一眼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不能回頭,萬一回頭把肩上的明火給吹滅了,那麼很可能就真的麻煩了。所以我站起來,然後轉身,伸手在前面掃了一把,很可惜,什麼都沒有掃到。於是我站在原地等了一陣,說來也怪,面前並沒有風吹的感覺,倒是肚子那裡涼颼颼的。



    我蹲下身子來,果然感覺到有風吹來,但是這風並不是持續的,而是斷斷續續的。我再次伸手往前面一掃,掃到我身前的時候,胳膊上傳來一陣感覺,那是掃到東西的感覺。我摸了摸我掃到的物體,有胳膊有頭,是一個人!我想,肯定是他們兩個當中的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