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發愁

    阿瑤第二日直直睡到了巳時, 女孩懶洋洋地坐在梳妝檯前,日頭從窗腳斜斜地照進來。

    拂冬給她通發,說王爺早早地就出門了, 走前囑咐王妃記得在院子裡走兩圈。

    阿瑤打個哈欠,芙蓉面上是睡出來的酡紅色, “王爺用了早膳嗎?”

    李淮修這幾日都走得急,阿瑤起來都見不到他的人。

    拂冬搖頭, “奴婢們也不敢攔, ”

    阿瑤沒再說什麼,換好了衣裳就去用早膳。

    她以往不愛吃正經的飯食, 一頓飯就緊著糕點吃,懷孕以後就胃口大變, 糕點是再也吃不下了, 反倒用起了正經飯食。

    這幾日都能用上一碗米飯, 阿瑤今日吃著卻有些不對味,磨磨蹭蹭小半個時辰, 吃了半碗飯。

    拂冬還以為是今日的餐食做的不好呢,阿瑤卻有些猶猶豫豫道:“養胎不能補過頭, 我日後還是少吃一些為好。”

    既然有劉氏這個例子在前邊,阿瑤自然有些謹慎。

    這才哪個月份,拂冬不免好笑, 柔聲安撫道:“這還早著呢, 小主子都還沒長好,您就放心吧, 且徐娘子盯著膳食,必然不會叫您補過頭的。”

    阿瑤到底是在心裡留了個印子,用膳都剋制一些。

    徐娘子見了也沒有勸她一定要用多少, 只說少吃一些也可以,一日多用幾次便是。

    為了不叫那煙火氣沾染了主子們,大廚房都隔得遠,一日送幾次膳食往來就要半個時辰,阿瑤有時突然想吃些什麼,等送到的時候都過了那個勁。

    李淮修就叫人在院子一旁的小院裡設了個小廚房,隔得又近,中間兩道牆院,也不會有人急急忙忙地驚擾了阿瑤,想吃什麼一炷香的功夫不要就能送到,很是便利。

    阿瑤就越發胃口好了,一日用了七八回膳食,有時是正經飯食,有時就是些新奇糕點,總歸迎合著主子的口味,倒是叫她長胖了一些。

    李淮修見她吃得香甜,就賞了小廚房的人,倒是把這兩進的院子燒成了熱灶,都想擠進來。

    阿瑤是不知道這些事的,她最近月份漸漸大了,身子

    也重,眼看著入了秋,衣裳是越穿越繁瑣。

    她有孕前是有些瘦弱的身條,現在肚子慢慢大了,四肢也勻稱著跟著長肉,其實叫旁人看來是不覺得她胖了的,反而還多了股說不出的韻味,一顰一笑都有種同以往不一般的美感。

    但是阿瑤實打實地覺著自己有些胖了,衣裳都是新置的,哪哪都大了一截,照照鏡子,只有面頰還是薄薄的一層肉。

    阿瑤也是個愛美的娘子,心裡倒是有些希望冬天快些來,厚厚的斗篷一遮,誰也瞧不出她哪裡豐腴了些。

    柳嬤嬤最是懂她的,那雪白的皮子從庫房裡一件一件地挑出來,都往繡房裡送,估摸著阿瑤那時的尺寸,給阿瑤置辦些漂亮的披風。

    阿瑤就這麼一日一日地養著,胎相也穩了許多,其間馮璟喻上門來過一次,阿瑤本來不準備見的,想了想,還是見了他一面。

    馮璟喻也沒呆多久,專門來向阿瑤道謝的,還提了幾句府上的事情,一說就是滿臉疲憊。

    馮璟喻也不是傻子,隨著淮王勢大,府上的氣氛越見微妙,王氏同老夫人之間頗有勢如水火的架勢。前幾日王氏回了一趟王府,回來就把馮清雅發作了一番,老夫人面上沒說什麼,當天就把馮清雅接到自個院子裡住著了。

    王氏也不像以往一樣誠惶誠恐地供著老夫人,婆媳沒少在府上鬥法,弄得府上烏煙瘴氣的。

    馮璟喻現在是一有機會就躲出去,要不是府上還有嬌妻幼子,他是真不想回去的。

    而且王氏最近暗地裡不知道在做什麼,馮璟喻撞見過一次,心裡就有些不好的預感。

    王氏是越發厭惡馮清雅了,提起來就咬牙切齒的,馮璟喻總覺得王氏不會這樣輕易地放過她。

    擔心王氏鬧出大動靜,馮璟喻派人打探一番,得知王氏叫了親信在探查十幾年前陳氏生產的事情。

    馮璟瑤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也叫她整日哭哭啼啼弄得身心疲憊。

    劉氏生產本就遭了大罪,但是嫡出的長孫降生了,本該是府上的一個大喜事,叫王氏和老夫人兩人弄得毫無喜色,劉氏還在月子

    裡,委屈地哭了好幾次。

    阿瑤就當是個遠親一樣招待他,面帶微笑地喝了兩口茶,馮璟喻也只坐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最後有些躊躇地看著阿瑤。

    阿瑤知道他這是要道明真實來意了。

    馮璟喻見一旁的拂冬等人沒有退下的意思,不由嘆了口氣。

    “還有個事情,王妃聽聽就好。”馮璟喻有些侷促。

    沈世子託付他來看看阿瑤的近況,馮璟喻不好拒絕,總覺得還是要告訴阿瑤一聲。

    “王妃您注意一些。”馮璟喻最後只說了這樣一句話。

    沈意行在阿瑤這裡都是翻了篇的人了,阿瑤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她原本以為馮璟喻是為了那件事情來了。

    王氏之前送了塊奇奇怪怪的牌子,李淮修後來講這是馮家軍的虎符,王氏應該是寄給馮清雅的,不知為何被寄到她手裡了。

    阿瑤知道定是誤寄了,但是並沒有要還給王氏的意思。

    她與馮清雅還有許多舊賬未算,這虎符,阿瑤拿著了,就沒有準備要還給她。

    馮璟喻前腳剛走,阿瑤後腳就收了封信。

    這信是趙夫人從徐州寄來的,估計已經有三四天了,信上說趙書研叫一個侍衛拐帶走了,趙夫人憂心地頭髮都白了一半。

    在信裡懇求阿瑤,若是趙書研來京城尋她,定要悄摸地把人留住。

    若是叫別人知道了,趙書研的名聲算是全完了。

    說是拐帶,怕是趙書研同人私奔了,阿瑤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是沒有聲張,叫人悄悄在城裡尋。

    阿瑤心裡倒是不樂觀,趙書研若是逃跑,定然是往偏僻的地方去,哪裡會到京城這地界來,人多眼雜,叫熟人看見了她就全完了。

    那侍衛也不知靠不靠譜,這個關頭名聲都是虛的,人要平平安安才是。

    轉眼又過了一月,城裡的氣氛已經十分緊張了。

    先是徐州的人一波一波地往這邊遞消息,元帝去世了,太子還在呢,皇后幾乎是立刻就想回京城好叫太子登基。

    但是這不是她想回就能回的。

    京城裡守著鎮南王同淮王兩尊大佛,面上都是催著皇后回來,好叫太子榮登大寶

    ,但是這叫皇后看來,和羊入虎口沒什麼區別。

    淮王的兵就光明正大地守在京城門前呢!

    皇后拿重利聯合了徐王也僅僅只能湊到一萬兵力,更別提元帝走後,他帶來的這些親信幾乎大變臉,不說效忠於他們母子了,就差連夜去京城投誠了。

    皇后夜裡覺都睡不好,生怕自己跟元帝一般死得不明不白的,頭髮都愁白了。

    兩邊就這樣僵持著,大皇子還叫永州王扣在了永州,元帝去世的消息一傳來,永州王立刻就啟程了,聲稱要來京城弔唁。

    永州王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好幾次都站在淮王身後,擺明了淮王的人。叫他來了京城,這城裡哪裡還有鎮南王的位置。

    鎮南王的人自然不許,連發幾篇檄文,指責永州王有不臣之心。

    永州王笑眯眯的,檄文一篇一篇地收,帶著大軍,慢悠悠地就往京城裡來。

    這又叫朝堂上吵了好幾日,罪名是一個一個地往他頭上蓋,永州王就跟聾了似的,自顧自地帶著兵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