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晉江

    路星星牙齒一用力,靠著痛楚讓自己開始渾噩的大腦重新清醒,不要命的想要撐住。

    但就算他心裡清楚,身體情況卻違逆了他的意志。

    他的身體很快就到了極限,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路星星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口氣悶了一整瓶白酒一樣,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天旋地轉,忽明又忽暗,讓他找不到能夠支撐起身軀的定點。

    黑暗終於侵襲而來。

    路星星再也撐不住,那根繃到極致的弦,徹底崩斷了。

    他猛地向後倒去,結印的手勢散開,軟軟的癱向地面。

    眾人驚呼一聲,紛紛下意識的伸手向前,想要接住路星星倒下的身體。

    與此同時,保護他們的透明罩子也瞬間碎裂。

    冰冷的湖水從四面八方爭先恐後的擠壓而來,湖水中游蕩的腐屍也伸出手,想要抓向眾人。

    一直注視著路星星的南天一個箭步上前,手疾眼快的將路星星軟綿綿的身體撈進了懷裡。

    剛一接觸到路星星的皮膚,南天就心裡一驚。溫度太低了,他覺得自己簡直在摸一具屍體。

    他連忙低頭看向懷裡的路星星,這才發現對方的臉上透著青黑,儼然一副耗盡了全部生機,被鬼氣侵吞身軀的模樣。

    短短的時間內,南天憂心著路星星,根本來不及做出更多的反應。

    在湖水撲面而來的時候,他所能做的,也唯有下意識一低頭,將路星星牢牢護在懷中,不想讓本就狀態危急的路星星受到更多鬼氣的傷害。

    南天將眼睛閉得死死的,心裡已經對將要發生的事情做出了預判。

    但是,料想中的寒冷和溺水的窒息,都沒有到來。

    周圍除了符咒失效如玻璃破碎的聲音之外,再無任何雜音。

    南天心中詫異,試探著慢慢睜開眼睛,往身邊看去。

    然後他驚愕的發現,一切都彷彿被定格在了原地一樣。

    破碎後散落的符咒碎片依舊紛紛揚揚,停在半空中,而本來被符咒擋在後面的湖水,也維持著水珠飛濺的激盪模樣,停滯在了符咒破碎那一刻的狀態,卻沒有如預料一般倒灌進來。

    無論時間還是空間,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這……是怎麼回事?

    南天抱著路星星冰冷如死屍的身軀,愣愣的抬頭看去,就發現詫異的不只是他一個人。

    所有人都目露驚訝,統一看向同一個方向,臉上是根本沒有想到的震驚。

    南天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去。

    卻見他們的視線交匯處,赫然是張無病。

    不……

    那不是張無病。

    青年長身鶴立於原地,舊日的長衫在力量掀起的風中微微飄蕩,衣袍上滿繡的兇獸惡鬼張牙舞爪,猙獰駭人,隨著衣袍微動,栩栩如生像是下一刻就會咆哮而至。

    而他攏著窄袖,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眼眸半眯半睜間,如微風乍破湖面,水光瀲灩間攏著寒冷的霧氣,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真實的情緒。

    在青年身周有霧氣繚繞,他的唇角帶著一點清淺笑意,像是鬼神居高臨下的悲憫,細看之下卻只有一片冰冷。

    所有人看著這樣的青年,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明明是和張無病一模一樣的臉,但沒有人想到,當平日裡嬉笑軟萌的張無病沒有了笑意之後,那張令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好感的面容,竟然也會有如此恐怖的震懾力,俊美卻冷冰,令人不敢上前冒犯。

    無形的威勢壓制著空氣中的溫度,眾人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唯恐驚動了青年。

    直到青年微微動了動耳朵,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似笑非笑的抬起眼眸,揚起的下頷線利落清雋,蘊含著千百年間沉澱下來的威勢與貴氣。

    他的視線越過眾人,直直的看向眾人身後幽藍寒冷的湖水。

    下一刻,鄭樹木家在火焰中被燒灼殆盡,隨即火焰熄滅,湖水爆.炸般猛地向四周飛濺。

    水波滔天,聲勢浩大,如同海嘯。

    兩道修長的身影從那片火焰中躍身而起,攜手衝出湖水。

    緊接著,所有人都只覺眼前一花,湖水頃刻間消失不見,他們重新站立在地面上,像是經歷了一場漲潮退潮。

    馬丁靴穩穩的踩在實地上,燕時洵還不等一口氣喘勻,就忽聽得從他身後傳來的一聲呼喚。

    “燕時洵。”

    磁性的聲音裡夾雜著低低的笑聲,簡單的音節從唇間吐露出時,彷彿帶著千百年才沉澱下來的醇厚醉人之意。

    燕時洵一愣,隨即疑惑從心頭湧現。

    節目組的人,應該沒人會直呼他全名才對?而且聽這個聲音……怎麼像是張無病?

    這小蠢蛋終於瘋了嗎?

    燕時洵納悶的轉過身,循聲望去。

    卻在看清了不遠處站立的身影時,眼眸微微睜大。

    呼喚他名字的,是張無病不假。

    卻,不是張無病。

    而是張無病體內的其他什麼存在。

    那人攏著袖,悠閒從容的站在那裡,卻彷彿一座獨立的鬼城。

    他清雋的眉眼間不曾有半分陰霾,乾淨如山林雲霧。可所有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會知道——

    在他身後,埋藏著神秘古老的厚重歷史。

    燕時洵鋒利的眉眼立刻陰沉了下來。

    “從張無病身體裡滾出去。”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不知名的東西。”

    張無病卻沒有生氣,而是笑著眯了眼眸。

    他的手掌緩緩從袖中拿出,合起的摺扇抵著唇,輕聲道:“我就是張無病。”

    “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