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笀 作品

第三百一十章 與天地同葬

    總之,在座的幾人可不覺得自己死後有資格與天地同葬。

    李命開口,“我知道這聽上去不可能,放在以前也確實不可能。但是這次……一定可以。”他疲憊昏沉的雙眼陡然泛起異色。

    “長山先生……”公孫書南開口,“能否給我們一些定數?”

    李命微微呼氣,然後說:“這次主持告靈的不是我。”

    公孫書南皺眉,“那豈不是……”

    “正是因為另有其人,所以我才說,一定可以。”

    眾人相視一眼,大都不明就裡,只有範仲若有所思。

    即便李命這樣說了,幾人心裡接受起來也還是有些難,畢竟根深蒂固的觀念很難去改變,眼下的情況便是隻能相信李命了。

    話到這般,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李命對第五伏安說:“接下來第五家要由你頂柱,一些事情難以處置,便請教其他幾位老祖,也可以找我。”

    “是,長山先生。”

    “第五立人是第五家的老祖宗,立祠為首,立位當頭,傳承和道果安於玄定場,遺體安於地闕,祠堂先不準備靈位。整個第五家上下,除了第五鳶尾,暫且不告知任何人。”李命呼了口氣,“到時候,我親自到第五家去處置。”

    第五伏安問:“為何特點第五鳶尾?”

    李命說:“她是個特殊的孩子,我想,告靈上需要她。”

    “需要她?”陳縹緲皺眉問:“長山先生可是知道鳶尾的特殊的原因了?”

    李命垂著眼簾,微微凝眉,“希望是我猜的那樣。”

    見李命露出這樣的神情,眾人也知這件事的複雜性,沒再多問。

    莊雲雨見氣氛凝滯,便起身說:“既然長山先生已做好安排,那我們也不閒坐了吧。”

    第五伏安跟著站起來,他接下來是最忙碌,“長山先生,幾位老祖,我先告辭了。”

    “去吧。”李命點頭。

    第五伏安隨後離去。

    公孫書南、莊雲雨、陸修文、陳縹緲幾人也相繼離去。

    範仲則是留了下來。

    李命知道他有話要說,不同上次,這次給他泡了杯熱茶。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熱茶騰騰而起的熱氣。

    “第五立人離世前,我同她有過一段談話。”範仲說。

    李命說:“是遺言嗎?”

    範仲搖頭,“在和她說話的時候,我並未感覺到她有任何死去的徵兆,當她命星隕落後,我詫異了許久。那個時候,我曾想過,第五立人的死是否正常。”

    “這件事,你為什麼剛才不說?”李命皺眉問。

    範仲說:“第五立人壽命未終,不代表她想活下去。而且,我不想我們幾個人之間再多起疑心。”他頓了一下,說:“九重樓在神秀湖,我也不知這件事會不會和他有關係。”

    “九重樓……”李命眼中閃過複雜的意味。

    範仲說:“一千年,準確說來是九百九十八年前,也就是書桃離家那段時間,他曾來過神秀湖,但似乎什麼都沒做,就離去了。上次大潮他未來,偏偏在兩年後來,我當時急於閉關,沒有深思。這次大潮,他又來了,不禁令人深思。”

    “歷久以來,他都以著旁觀者,中立派自居,這一次大抵是要變了。”李命說。

    “長山先生知道些什麼嗎?”

    李命說:“到了一定層次,相互之間在許多方面都制約著,一些東西,即便不說也感覺得出來。”

    “九重樓許久不曾出過手,他的本事如何難以捉摸。不過見他應對師染的方式,似乎沒變。”

    “現在,不一樣了。”李命遠望百家城的方向。

    “那,他這邊如何處置?”

    李命凝眉,“只能希望他依舊守得住心。”

    範仲見李命心裡有底,便不再多說。大潮之事,長山先生終究才是正主。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第五鳶尾的。”

    李命臉色鄭重起來,“你說。”

    範仲便將不久前第五立人同他說的,關於第五鳶尾幼時遭遇範書桃及另一女子的事。

    一番話聽下來,李命神色相當鄭重且不解。

    範仲還是第一次見到李命這般鄭重不解過,這無疑說明,這件事他也不知道。一直以來,李命在範仲看來都是事事皆知五分,心中留底的存在,卻不想在這件事上犯了難。範仲便明白,跟自家女兒相關的事可能並不只是一句“我想練劍”能解釋的。

    “你先回去,這件事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李命當即便下了逐客令。

    範仲見李命這般認真,也不再多留,隨後離去。

    獨留李命一人坐在木屋當中。他坐在原地,閉上眼,縹緲玄妙的氣息在他身周意動。

    ……

    這大雪夜裡,葉撫獨自一人出了門,來到百家城。

    他走了幾處地。先是在城南朝天商行基地旁的茶鋪子裡喝了一會兒茶,雪夜裡茶鋪子沒多少人,喝了一會兒清閒茶,直到茶鋪子裡進來了個長相俊美的男人,上了二樓後,喜好把玩精美茶具的老闆便笑呵呵地過來說,茶鋪子要打烊了。

    葉撫結過茶錢後沿著城南的路到了主城區,在一間雜貨鋪子裡買了點東西,再到布莊裡買了幾匹單色布,隨後就回洞天了。

    待他回到洞天后,赫然發現,曲紅綃她們回來了,一行五人,多了個溫早見。井不停和庾合都在火炤裡,他們正聊著天。

    見到葉撫回來後,曲紅綃起身便從火炤裡出來,微微施禮,“先生,你回來了。”

    葉撫笑了笑,“你說得像是我才是出遠門的人一樣。”

    曲紅綃輕聲說:“先生說笑了。”

    敖聽心騰著小步子,跟著跑過來,站定了便是給葉撫行了個頭據腰的大禮,脆生生地喊了句:“葉先生好!”

    葉撫揉了揉她額頭上的小角,給予安慰。

    胡蘭只是出了火炤,並未過來。她揹著劍,穿著一身玄色束衣,以微笑和眼中凌厲的劍意向葉撫問好。新學的獨特的打招呼的方式,葉撫想。

    溫早見作為新來的客人,自然要過來好好打一番招呼,雖說臉上還帶著面具,瞧不出神情來,但氣息還是真誠的,“先生,我叫溫早見,來自北邊的洛神宮,是紅綃的朋友,先前和她一起在落星關守關半年。”

    葉撫笑道:“初次見面,不必這麼詳細地介紹,之後再好好聊聊。”

    說著,他看向火炤裡的秦三月,輕聲呼道:“三月,你跟我來,幫我一點忙。”

    “哎!”秦三月應聲,快步地跟到葉撫身後。

    隨後,他們二人上了二樓。

    溫早見見此,有些侷促緊張地問曲紅綃:“紅綃啊,你家先生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曲紅綃愣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感覺嘛……”

    曲紅綃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別多想,先生很通情達理。”

    “好吧。”溫早見還是有些侷促,偷偷地望了望二樓,然後跟著曲紅綃進了火炤。

    胡蘭倚靠在火炤外的門柱上,臉上掛著清淡的笑意,望著天。她在想那個一劍斬破萬里風雪的人,真是好生瀟灑啊!

    敖聽心的簡單心思才不知道他們這些大人在想什麼,只知道揹著劍,抱著手,倚靠在柱子上的胡蘭姐姐好瀟灑好瀟灑!自己要跟她一樣瀟灑。然後她便學著胡蘭,倚靠在另一邊的柱子上,擺出副大有深意的神情,長嘆一聲,望天,只是個子不高,腿不長,立著像個小門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