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南兮 作品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通風報信

    如果行政效能足夠高,何須假鹽商之手?

    開鹽業公司,官收、官制、官解、官銷,但又面臨一個問題,官辦衙門,一個是行政僵化之後的貪腐,一個是管理者難以分利,進取不足,效率低下。

    倒也無需迴避,這就是赤裸裸的人性,好逸惡勞。

    就是朝中官員之言,一旦鹽業專營,私鹽氾濫,百姓可能連鹽都吃不上了。

    但陳漢如今,還不得不效仿劉漢搞鹽鐵專營,以解財政之難。

    至於開中法,這會兒的晉商正往草原走私不亦樂乎。

    果然崇平帝皺了皺眉,說道:“就怕彼時鹽價上漲,百姓難以購買,最終私鹽氾濫,況朝野廟堂,多有不與民爭利之論。”

    賈珩沉吟片刻,朗聲道:“臣以為,就算不至官辦官銷,也當遏制大鹽商,打擊不法,以紓財計之困。”

    將銷鹽之事包給鹽商,搞區域代理,自是節約了管理成本,提高了效率,省心省力。

    然而,再次肥了頭腦靈活的中介、渠道,以及整個鏈條的上下游。

    或許極大促進了社會活力,激勵更多的人創造財富,社會總財富得以增加。

    但副作用自是人之能力有高下、貧富差距迅速拉大,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矛盾尖銳不可調和。

    然後再次走向,混合所有?四馬分肥?

    太陽底下,就沒有新鮮事。

    當然,革新本來就是在曲折往復中前進,並無萬世不移之法,都是永遠在路上,因為時移世變。

    落在鹽商身上,就是先富……養豬、殺豬,怕就怕在,王朝統治者連殺豬的覺悟和擔當都沒有,那活該如前明一樣滅亡。

    殺豬不一定用暴力手段,稅收調節之告緡令,司法獄訟之打黑,那些鹽商在崛起的過程中,必定帶著血債、原罪,一查一個準。

    “我若整頓鹽務,多半也是要從血債著手,或者直接掀桌子,順昌逆亡,後者吃相略難看,易為時議所謗。”

    佔據經濟實力的鹽商,他們必然也不會坐以待斃,勢必要謀求政治地位的躍遷,捐粟買官、賄賂官吏、諂媚權貴、修建書院、收買培養犬儒文人,以為輿論造勢……

    說不得這會兒鹽商已經聞風而動,入得神京大把撒銀子了。

    然後,統治精英階層也非鐵板一塊,政治訴求不同,內部掣肘重重,間或再充斥一些人事鬥爭,你要動鹽務,捅簍子了吧?

    鹽價飛漲,百姓吃不上鹽,鬧出民變了吧,趕緊把“位子”騰出來,我去收拾“爛攤子”!

    “觀史可以知興替,世間之事,大抵如此。”

    賈珩心思電轉,將一些思緒壓下,拱手說道:“想來,兩位閣老應有通篇謀劃,臣對鹽務所知還少,倒是不好妄言了。”

    先讓那幫人幹,幹成了皆大歡喜,幹不成,他再去收拾。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此事兩位閣老正在商議,最近神京可能會有風波,你安心剿寇吧。”

    賈珩拱手稱是。

    之後,崇平帝又是耳提面命幾句,賈珩也是告辭離去,出了大明宮,向著寧國府而去。

    京營,傍晚時分,果勇營一座青牆紅瓦的營房之中,喧鬧之聲響起,幾人圍攏著一張酒桌,桌上菜餚豐盛,中間擺著一隻烤好的鹿。

    果勇營都督同知車錚居中而坐,都督僉事陸合、夏牧一左一右陪伴而坐,兩旁是參將單鳴,遊擊餘正倫,五個人已是酒酣耳熱,面紅耳赤。

    “老陸,老車,現在那賈珩提點果勇營去剿寇,我琢磨著不像是好路數,莫不是上面有意讓他都督果勇營吧?”夏牧抱怨了一句,說道。

    車錚皺了皺眉,舉起了酒盅,煩悶說道:“他非公侯伯,以三等將軍都督一軍,資歷不夠。”

    他投效到北靜王爺那裡,本來想謀這剿寇之功,以為晉階之資,但現在卻被這位少年權貴截胡。

    “明天全營出征,我等到時候怎麼辦?”夏牧忽而問道。

    陸合冷笑一聲,說道:“還能怎麼辦?人家領著聖旨辦差,我們哪敢不從!不過,用兵之時,就出工不出力,上次東城,從三河幫搜撿那麼多銀子,一兩可都沒分給我們!”

    車錚端起酒盅,皺眉道:“銀子不銀子的,這還是小事,只怕果勇營在冊兵丁兩萬餘人,等明日全軍出征,聚鼓點兵,一旦計核,我等從那兒給他變出兩萬人來?這才是要命的事,萬一那小子較起真來,咱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被問罪!”

    此言一出,眾人臉色都是一變,尤其是夏牧和陸合二人臉色變幻。

    九千多人的空額,就按每人月餉一兩銀子算,也有九千兩,這裡面大半都被執掌經歷司的陸合以及掌管軍紀的夏牧,前果勇營都督牛繼宗分走,至於都督同知車錚,同樣分潤一份好處,對此則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吃空額,喝兵血,京營十二團營,哪一個不是這樣?否則,就單靠我等的俸祿,不吃空額,在神京城中如何立足?”遊擊將軍餘正倫,皺了皺眉,冷聲說道。

    單鳴默然了下,道:“有道是法不責眾,那位賈雲麾不會不知這個理兒,關要還是我等這次剿寇要濟事才是,軍務辦得好,這些都是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