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52. 過招 天道有常。

    義父,不擔心嗎?還是別有打算?

    趙蘇不敢催促,以他的眼光,看得出來王雲鶴此行之險,當然也知道這事對他這樣的人的好處!王雲鶴與義父,在某些事情上是一致的,與鄭熹反而不同路。

    情勢複雜又兇險,他心中所想甚至不能對妻子言明。義父根基在京中也是單薄得緊,他不能輕易將自己二十年的觀察隨便說出口,讓別人對義父另有防備。

    這一盤大棋,他還沒資格與人博弈。但是如果有機會出一點力,襄助一二,他願意為義父出這一把子力氣。南人又怎麼樣?獠女之子不也站在皇城裡了嗎?

    趙蘇下巴微微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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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纓卻持續著沉默。

    事情還照辦、宴會照赴,施鯤家裡照跑,劉松年的飯她也去蹭。但卻不輕易發表意見了。

    相熟的人裡,其他人,包括劉松年,竟也什麼話都不說了。

    施鯤在家裡養花,祝纓今年再到他家裡,就見他在府中建了個大暖房。

    祝纓笑道:“什麼花兒我不太懂,到南方淨吃果子去了。不瞞您說,家父家母在南方天氣溼熱,我很擔心,設法為他們修建山中別業以避暑消夏。但是南方的果蔬之豐富,確是二老先前從未享受過的。”

    “唔,南方的果子運到了京師,無論如何也不如枝頭新摘來得鮮美。我那大郎,曾未到極遠,回來亦說,運到京師的瓜果,不如當地吃著香甜。尤其荔枝一類,驛馬送了來也都變了味兒了。福橘倒還勉強,也是因它本就不太易壞。”

    兩人就吃喝玩樂聊了挺久,施鯤已從兒子那裡知道了大理寺沒再動多餘的手,但他更看得明白——上一輪已經打完了。

    眼下這是休息呢?

    施鯤不多言,只先看著。鄭、王二人到底沒有對立,雖然有些矛盾,但也在彌合。這是施鯤願意見到的,至於最終會不會鬧掰,施鯤不願意去想。他只要拉住了兒子別往裡面衝,現在施家仍是安穩的。

    施鯤感慨了半天的南方水果,祝纓心道:辦法其實也有,但是勞民傷財,若成了慣例就是罪過了。我才不弄呢!

    陪他感慨了半天,回家之後派人給施鯤送了兩罐子的荔枝蜜,收到了施鯤手書的一封感謝帖。

    祝纓順手把帖子扔到了一個匣子裡存著。

    只有陳萌嘀咕兩句:“王相公何苦?心懷天下,也要兜得住,真不想看到他沒了下場。現在休致,他的名聲也比先父好。要是更早,只怕是個人人稱讚的聖人了。你也免受些夾板氣,鄭相公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祝纓笑道:“我做陛下的臣子,誰能給我氣受?”

    陳萌道:“我算服了你了,行了吧?聽說朝上新進了幾個人,怎麼樣了?”

    他說的“朝上”便是指日常的早朝,身著朱紫的那一批。

    “乏善可陳。”祝纓撇嘴。

    “你可不要太不放在心上啊!他們這些人,在史冊上佔不了兩行字,站在咱們面前,你我還不是要笑臉相迎?”

    祝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確實乏善可陳。做人沒特色,做事也……不出意料。壞都壞不出新意。記在史冊上,也都是流水賬。”無趣到她都盼著陳萌和駱晟趕緊回來了!

    陳萌道:“只怕都還收著。信不信,日後給王相公排頭吃的,就有這些人。”

    “那是會有的。王相公也不是孤身一人不是?”

    陳萌道:“論理,這天下也該整頓一番了,只可惜哪有這麼容易的事?譬如一個家,原是老夫人管的,她死了,新娘子來掌家,不得掃走一些老貨?偏偏咱們這位陛下……”

    祝纓道:“陛下才登基多久?”

    “反正夠愁的。他不能幹,王相公能幹,他只管給王相公撐腰就好。我卻擔心他的腰也不很硬,又琵琶別抱。王相公想幹事,就得佔住了政事堂。這就又招流言了。這流言背後要說沒有人指使,我是不信的。”

    祝纓道:“天子廣有四海,哪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這麼說,王相公是危險了的?”

    祝纓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唄。”

    陳萌認真地看著祝纓道:“兩家都與咱們不相干!你別一頭扎到哪一個的懷裡去才好!鄭七與你的淵源我是從頭看在眼裡的,他也算不得什麼好人!不過比我那個糊塗舅舅強些罷了。你還有父母!哎,你納房妾吧,開枝散葉,忙了半輩子了,淨操心了,別什麼都沒落下才好!”

    “知道啦!陳夫人!”

    陳萌道:“我好心勸你,你倒打趣我了!”

    祝纓道:“知道你好心。我自有計較。”

    陳萌叮囑道:“你幫王相公也要有個度啊!鄭七萬一當你是叛徒,他下手可不會留情的。”

    陳放一直在旁聽著,直到祝纓走後,陳放才小心地問父親:“阿爹,祝叔父是不是要幫著王相公?他會吃虧的吧?”

    陳萌道:“別人都說他心狠志堅,其實啊,他就是心軟!最濫好人的一個人。看得明白,卻不忍別人受難。不過要交朋友,還是要結交這樣的人。心太狠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