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枯榮 作品

第175章 龍游蛇盤豈不爭

 不說別的,就那些擱在架子上,價格不菲的法寶,就不是普通仙家商人能屯得起的搶手貨。

 他心情很愉快,昨天剛陰了一名散修十幾顆品相極高的六轉仙丹,隨隨便便一顆,出貨價至少在五千仙玉上下,這十幾顆仙丹,少說也能值六七萬,光這一筆,刨去給山上老神仙們分成,一兩萬入袋不在話下。

 聽說昨天被陰的散修,是剛來海洲接收蒼鼎山的,逃過的本地散修吹得那叫個天花亂墜,神乎其神,結果怎麼樣!

 洞陽隱隨便派了個元嬰地仙過來,不是把他製得服服帖帖。

 背靠大樹好乘涼,拿小頭怎麼了,總比出去打生打死,朝不保夕,活得滋潤。

 他一個散修,能靠上洞陽隱這棵大樹已經很滿足了。

 前廳大堂走進來一個人。

 一個身上素白長衫靈氣流轉的年輕人,頭上別支白玉簪也是寶光熠熠,看起來頗有些不凡。

 看衣識人,多年豐富生意經驗,讓馬菡宇感覺這是個出身世家,不知混沌厲害的公子哥。

 每年來混沌遊歷的各方世家公子不少,身邊或多或少會帶著一兩個護道隨從。

 很快一個青衣幞帽年輕僕從跨過門檻,始終保持一定距離,跟在那公子哥背後。

 馬菡宇不急著迎上去,外堂自有掌櫃接洽,只要這公子哥表現出有做大買賣的意圖,那時出面,既能給對方留個好印象,也能在價格談判上佔得主動。

 林默是打定主意來討說法的,向樹大根深的地頭蛇討說法,肯定不能光靠嘴,也不能一上來就氣勢洶洶,毫不講理。

 有理、有節、有法、最後才是有劍。

 他在各個櫃檯前瞧來瞧去,視線落到了主櫃檯後面以陣符封印住的木櫃上。

 那裡面擺了一排各式各樣的丹瓶和盛裝丹藥的木匣子。

 掌櫃的就站在寬大的櫃檯後面,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微微彎腰,臉上堆起笑道:“公子爺來選丹藥?”

 櫃子裡的丹瓶好幾瓶都出自林默之手,這是他在青蓮三十三的時候買來的空瓶,上面那些保存藥性的符紋,還是他用劍氣親手刻畫,自然熟悉。

 剩下那些丹瓶丹匣式樣,他好像在幽星見過,裡面所盛丹丸品相不低,不輸道脈幾大祖庭的高品丹師。

 “能不能取來看看?”

 林默儘量把自己裝成貴客,臉上那副表情也是跟姓‘卓’的學來。

 掌櫃遲疑了一下,眼角瞟向大堂後門,然後爽快答應下來,轉身去櫃子裡取丹。

 林默自然不想看自個煉出的,指節敲著櫃檯,道:“我要看匣子裡的丹。”

 掌櫃取出一隻木匣,笑眯眯道:“公子爺有眼光,這些丹可就產自小老背後這片瘦梅湖,你尋遍整個青蓮,也找不出價格比我濟元堂更低的地方,像承淵城這些丹師扎堆的地兒,也會從本號進些貨回去,彌補他們的品種。”

 “真有你說的這麼神。”林默打著趣,裝著一臉不信。

 其實丹匣一開,他基本可以確定,匣中丹藥與幽星鋪子所見出自同一人之手。

 每個丹師煉丹有自己的習慣和手法,哪怕同一種丹藥,有經驗的丹道大家也能從丹品、成色、火候等分辨出細微差異。這種差異,就像丹師的印記,只要見過,就很難逃過丹道大家的法眼。

 這些丹看上去總讓林默熟悉。

 他在青蓮認識的丹師也就那幾個,他們肯定煉不出眼前丹藥品質,熟悉感從何而來呢!

 五源嗎?

 破天接引至少還有四十餘年,他認識的人全都還在五源,身具五行虛源,能自行破天飛昇那些人似乎沒這麼快離開,即使要走,也是在破天接引之後。

 莫非在洞陽隱煉丹這位,出自青木宗?

 是閬風城派來洞陽隱的暗線。

 林默胡思亂想,找不出確切答案。

 掌櫃將丹盒蓋了回去,生怕仙丹藥性散失,微笑道:“公子覺得如何?”

 林默道:“同品級丹藥你們手上有多少?”

 掌櫃道:“不敢妄言,每月這個數能拿出來。”他張開手掌,豎起四根手指頭。

 林默道:“四爐,還是四顆?”

 “四爐,不能擔保有多少顆,最不濟,六七顆還是有的。”

 “一年能讓出多少,價格怎麼談?”

 林默的樣子像極了來談買賣的。

 他早注意到了後門外抄手遊廊上那人,從掌櫃的眼色,基本判斷出那人就是濟元堂東家,昨天指責路生以次充好的,正是鋪子東家。

 馬菡宇快步從後門走進來,人未至,笑聲先到,雙手抱拳連晃,爽朗地道:“在下濟元堂東家,姓馬,號菡宇,敢請教公子高姓,來自何方仙府?”

 林默繞了個大圈子,等的就是他。

 繞點彎子讓東家主動跳出來,總比氣勢洶洶逼掌櫃指出來效果要好。

 “你就是東家?”

 “正是。”

 林默抬起手臂,不是還禮,而是虛握了一下。

 馬菡宇脖子上就像套上了無形套索,脖子一下拉長,身子伸展筆直,腳尖也踮了起來,雙手不停扒拉著喉嚨皮膚,指尖血肉模糊,已見白骨。

 掌櫃的嚇得三魂丟掉了六魄,他也就一個煉氣,哪敢參與地仙鬥法,邁開腿就往櫃檯外跑。

 剛跑到櫃檯缺口,腦袋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反作用力把他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堂裡不止林默和照歲,還有好幾個客人,也想往大門外逃去,瞧見掌櫃這個樣子,臉色也變了,停住了腳,紛紛往角落裡靠。

 林默瞧向馬菡宇,也並不十分兇惡,眼睛也沒眯起來,但馬菡宇全身都顫抖起來,褲襠裡熱流滾滾。

 聽說上吊死的人,臨死前膀胱都會失禁。

 以前馬菡宇聽到這個,只當成一般笑話,然而今天,他真正感受到了瀕臨死亡的恐懼。

 “我來自蒼鼎山。”

 用不著多說,馬菡宇已經很明白他的意思。

 陰那些丹藥本來就不是他自己的本意,打骨子裡,他只是商人,追本逐利是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