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兩人之間。
控制不住情緒的人,一直是沈青梧。冷靜溫和的人,一直是張行簡。
發瘋的是她,收拾戰場的是他。
自然,他是小仙男嘛,她是想拉他入泥沼的壞土匪嘛。
他此時在做什麼?
沈青梧喃喃問出口:“你讓我看什麼?”
他眼睛極輕地彎了一下。
有點兒笑,笑意卻不多,更多的是憂鬱、失落、迷惘。
他輕聲:“……看月亮掉下來。”
他扣住她下巴,俯臉來親她。
沈青梧側過臉躲開。
張行簡從未這般強硬過,依然扣著她下巴,要掰回她下巴,繼續吻她。
沈青梧向後退,他向前迫。
沈青梧抬起空著的沒有被他握住的那隻手,一掌推在他肩頭。她力道不算重,可也不輕,張行簡依然沒有躲避。
哼也沒哼一聲。
電閃雷鳴,肩頭之痛,周身浸在雨中,冷汗被雨蓋住。
張行簡扣著她在懷,推著她向後,無論她如何抗拒,他也要親到她。
唇上被咬出的血亦不放在眼中。
百般痛意,帶給他另一種沉溺深淵之下驟得呼吸的刺激爽意。
“咚——”
沈青梧被推到了半邊落灰的牆上,頭磕在枝葉藤條上,唇齒間盡是張行簡的氣息。
雨絲落在二人的眼睛、鼻端。
沈青梧兩隻手都被扣住,被按在牆上,掙扎反抗打鬥之下,她背在後背的包袱“噗”一聲落了地,沒有人在意。
兩道影子貼著牆。
喘息聲、雨注聲,淅淅瀝瀝,纏纏綿綿,混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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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大怒。
竟敢強迫她!
沈青梧又稀奇。
竟敢強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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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被他扣著的手背沾到牆上的白灰,她慢慢握拳。
她就要掙開他的桎梏時,冷不丁,目光飄挪下,落到他頸上。
他偏著臉來親她。
修長的、青筋微跳的長頸沾著髮絲,在雨水下潔白無比。髮絲沾著頸,濛濛間,像瀰漫山霧的雪水一般,動人萬分。
沈青梧發怔。
落雷聲陣陣,唇齒間肆意,她的心,卻跳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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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喘息著,混沌著。
他感覺到沈青梧的抗拒。
他覺得她不要他。
可他堅持要親她——
她不是喜歡他的臉,喜歡他的身體嗎?他的人留不住她,身體也不行嗎?
漸漸的,果真,他感覺到了懷中女子態度的鬆動,沈青梧不再試圖反抗了。
她氣息不再平靜,與他一起亂在了一處,像砰砰的心跳。
張行簡知道,她有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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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自然有感覺。
任誰被這樣貼著身強迫親吻,都會有感覺。何況,這人擁有世間最柔軟最好親的唇。
只是和他親吻,便十分有感覺。
沈青梧大部分時候,忠實於自己的身體。
於是,在張行簡稀奇凌亂急促地後退、換一口氣時,靠在牆上的沈青梧沉靜地望著他。
他目光落過來。
沈青梧不語。
一道電光劈過。
沈青梧仰頸。
情人之間的暗示,只需一個動作。
綠葉鮮妍欲滴,張行簡的吻,再次落到了沈青梧唇間,與她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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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唇間輕喘,一邊親,一邊喃喃低語:
“不許走。”
沈青梧悶哼。
她專心享受他的親暱。
張行簡低語:“不許拋棄我。”
沈青梧忍不住反駁:“沒有拋棄你。我說的很清楚了,我是要做自己的事。”
張行簡眼睫沾水:“我知道你不高興,我讓你受委屈了。”
沈青梧:“沒有……”
她艱難的解釋,被他靈動的舌吞沒。
他功力漸漸了得,沈青梧的魂都要被他親飛,被他抱在懷裡了。
沈青梧閉目,壓抑著呼吸。
他不比她強多少。
可他仍有話說:“我不會放你離開的……你走一次,就會走第二次。下次遇到這種事,你還是會選擇走開。你和我感情本就只有那麼點兒,我若一次次放你離開,那點感情遲早被消磨掉。”
他輕聲:“總有一日,這點單薄的感情會一點也沒有,你會覺得沒意思,就會走了。”
張行簡:“我們都改一改,哪裡不滿意都說一說……不要走好不好?”
沈青梧怔忡。
她睜眼看他。
她從沒想過這個。
她目光光華流動。
她覺得他真是……敏感,聰明,冷靜,清醒。
他好像能十分清楚地洞悉情感的每一分變化,這是她不具有的能力。她呆呆看他,見他抱住她,將她親了又親,在她耳邊說著不放她走之類的話。
沈青梧想:我什麼時候能像張月鹿這樣,特別“聰明”呢?
不是世人理解的那種聰明,是那種將什麼都看得十分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的聰明。
她出神時,張行簡覺得她走神,更有些傷懷。
難道他連身體都不能留住她嗎?
忍著抽搐的痛,張行簡開始用另一種方式:“你真這樣狠心,丟下我不管嗎?我現在特別疼,全身都在疼,你打的我胸口疼、肩頭疼,還是你咬我唇咬出的血……你真的不管嗎?”
沈青梧脾氣真硬。
她說:“不管。”
沈青梧努力在親暱之間尋找理智,在混亂的慾海之間去抽那理智的弦,她被他親得周身戰慄、額上滲汗,還要堅持:
“我都說清楚了,我不想連累你。我又不是其他意思,做什麼不放我走?
“我何曾拋棄你?我們不是、不是情人嗎?”
張行簡低語:“可你只是答應與我試一試,沒有答應真的和我在一起。我怎知你滿意不滿意呢?”
沈青梧:“你問啊!”
張行簡正要說話,被沈青梧跳腳制止。
她被他弄糊塗了。
沈青梧努力從他溫熱的懷抱往外掙:“我真的要走了。你別鬧。”
張行簡低頭,在她眼睛上親一親。
她十分有感覺,眉毛都快要飛起來。
張行簡看著她目光迷離的眼睛,他伸手拂開她面上髮絲。
沈青梧說服自己:“我真的要走了……”
她要用自己方式報復欺負她的人,她不想給張行簡惹麻煩,也不能吃大虧。她明明這麼清醒,為什麼還得哄他?
就因為他在痛?就因為他怕打雷?
媽的。
沈青梧也希望自己怕一怕打雷,和張行簡雙雙裝弱,看誰更勝一籌。
張行簡觀察著她那沉浸於他的親吻時仍憤憤不平的眼神。
他問:“睡嗎?”
沈青梧沉默。
雨絲如簾,綿綿密密。
沈青梧低頭:“……睡。”
她瞬間被他抱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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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一直知道,她與張行簡在此事上,十分合拍。
她反抗不了那種美好的感覺。
他微涼的手指在她肌膚上動一動,她便會勾住他的腰,扣住他的頸,將他拽回自己身前。
沈青梧之前不知道,雨天竟也有雨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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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包袱丟在外牆口,屋內的男女聽著那潺潺若溪的雨聲。
雨聲蓋過了屋內窸窣壓抑的呼吸聲。
雨絲每每在屋簷下匯成溪流,滴滴答答地懸落,屋內的男女,都會有骨血被熱與涼同時澆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