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登基大典過後,百官入太極殿聽宣,而後便在西池筵宮起宴。

慶新朝,慶新帝,慶新春。

至於衛覦與簪纓移駕太和宮舉辦的成親典禮,二人都不願被太多的公卿佐僚鬧哄哄地旁觀,便只有親近的親友方來觀禮。

簪纓終於換下了那身重實威嚴的龍袍,換上一件青上縹下,以龍鳳呈祥紋為點綴的喜服,去冠,戴珠松步搖,八爵九華,明麗端莊,冶豔奪目。

她的神情也不再是那副皓雪清霜的嚴肅,而是丹唇莞爾,頰帶梨窩。

望向衛覦的目光,矜淡中含著脈脈情思,就如尋常小兒女要嫁與最心愛的郎子那般。

“我覺得你戴冕旒更好看。” 行禮之前,衛覦執著她的手,趁隙俯身,低聲閒話,“和我的冠撞在一起,叮叮噹噹。”

簪纓險些露齒,忙抿住笑唇,低道:“你別逗我。”

成親日期未定以前急成那副樣子的寧元帝,到了夢想成真時,反而好整以暇起來,衝著女皇陛下儇佻地眨了眨眼。

“咳。”

禮堂前方的主婚人提醒一聲。

值得一說的便是這位從江乘遠道而來,為二人證婚主持的顧沅了。他肯前來,實是令一對新人欣喜,這便說明這位至今不肯出仕的老明公,心裡是認可他們稱帝的。

有顧公見證他們的大喜之日,實為錦上添花,再好不過了。

而顧沅呢,他見衛覦蠱毒全消,君威赫赫,他身邊的女郎亦不負她父母之名,舉世無雙。一對璧人,極為般配,私心裡如何能不寬慰,能不高興?

煌煌殿宇中紅綢高掛,蘭膏明燭,華燈錯彩。

帝王昏禮不同於坊間嫁娶,無那些繁瑣習俗,衛覦同簪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衛覦為岳丈岳母的神牌上香,簪纓則向衛崔嵬敬茶,婉聲喚道:“翁翁。”

衛崔嵬忙不迭應聲,笑得合不攏嘴,覺得這杯茶沁人心脾的甜。

其後新人在紅漆禮案前對席而坐,在親友的見證下,行同牢合巹之禮。

顧公振聲道:“禮成!”

“恭喜皇帝陛下!恭喜女皇陛下!”

殿外爆竹齊鳴,笙簧鼓樂大作,眾賓喜慶地笑作一團。他們忽發覺這兩位新帝一嫁一娶的妙處,他們道兩聲祝賀,卻只需送一份禮。

衛覦也難得在人前開懷爽笑。

阿奴,自此便是他的妻子了。

百官們在西池是大宴,這裡是小宴,卻也是更為輕鬆熱鬧的喜宴。自然了,沒人膽大包天敢灌新君的酒,衛覦請賓友在殿中飲宴,不醉無歸,自己在袖底下捏捏簪纓的手指,在宮娥與親衛的扈送下,與她轉入新房。

今夜,是他們的洞房夜。

佈置得宜的寢殿中,一片紅纓纓的顏色看著就讓人欣喜。

殿內點著合歡的香,放著助興的酒,衛覦和簪纓卻不需要這些。

衛覦屏退了侍人,第一件事先給簪纓卸下沉甸甸的頭冠和髮飾。

這件事他如今已做得和騎馬射箭一樣熟練,邊拆邊問,“沉不沉?累不累?”

“有點渴。”簪纓到了這會才能和觀白隨心所欲地說體己話,老夫老妻的樣子,“剛剛同牢的那塊肉,膩住嗓子了。”

衛覦無聲一笑,給她倒來溫水喂到唇邊。

而後見她坐在榻沿憊懶得不樂意動,又動手幫她卸下重重禮服。

彎腰給她脫羅襪時,一身鬆快的簪纓終於記起今夜的任務,縮了縮腳踝,神色自若道:“先沐浴。”

衛覦向上一抬深峻的眼褶,笑色逼人,“這便要去洗的,阿奴以為,我做什麼?”

簪纓無言以對。

他抱著身上只剩中衣的簪纓去了裡間浴殿。

幸而殿內通著地龍,三丈見方的浴池內,沐湯也是新燒的熱水。衛覦目不轉睛地剝開簪纓的衣衫,將她放入浴池,自己在她面前脫衣,也邁進了池子裡。

兩人做過那麼多親密事,如此的坦誠相見還是頭一次。

從前,都是衛覦主導,今夜也無例外。他在池中未做什麼出格之事,只是親暱嬉戲是少不了的。不知多久,呼啦一聲水響,衛覦抱著新婦出浴。

簪纓暱喚:“小舅舅。”

衛覦低眸,還抱著她,還有餘力扯來桁上的巾袍擦她,“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