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就在腳下!

 然承蒙衛覦看重,龍莽在受到他不藏私地指點槊技,傳授兵法的日子裡,也漸漸察覺了衛覦身上的不妥。

 大司馬每個月身上都有一日奇寒無比不說,從去年秋起,他開始飲酒。

 且一次比一次喝得兇。

 龍莽不知何來的一種直覺,大司馬如此親傳親授地盡心栽培他,除了阿纓的這層關係,更像是一場無言的交付。

 “大司馬,”龍莽在這場等待已久的決戰前,忍不住道,“我妹子還在等著你呢。”

 一身酒氣,神采悍野的衛覦聞言,眼裡流露出一絲不相符的柔光。

 “去年的生辰沒趕上,聽說洛陽宮的牡丹開了,堪能配她。”

 今年他想親自將他打下的禮物,送到他的小東家面前。

 他槊指山下,眸裡轉瞬又是兇噬與殺伐的寒色。

 百年前此城中,匈奴破我華夏,百官士庶死者三萬餘人,流離夭亡的黎民何能以百萬計。

 “天街踏盡公卿骨啊……”他喃喃低笑,“祖將軍,該輪到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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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朝大軍對面,背城而列陣佈防的北魏步騎精兵,總數亦不下十萬人。

 然而在屢戰屢勝的衛覦部曲面前,不禁為之膽突心顫。

 為首的貴族將領拓跋雄,一雙銳眼望向邙山之頂,陰沉不定。

 洛陽皇宮,建始殿的北魏朝堂上,黑龍盤踞的朱柱在寬曠的大殿映出陰影。

 北魏帝拓跋奭,坐在白花氍毹鋪陳的龍椅上,聽著底下的文武群臣爭吵。

 “陛下,請恕老臣直言。”司徒王丘執笏道,“眼下敵軍兵臨城下,洛陽危在旦夕,朝廷當退守陪都長安,先保住大魏基業,再遣使向南朝議和。

 “那竟陵王一向為晉室的眼中釘,他一旦佔了洛陽,南朝必定不容,南朝內部便會生出篡亂之禍,屆時我朝便可圖謀反擊。

 “陛下,含垢方為大丈夫,切不可爭一時勝負,斷送時機啊!”

 “逃?”兵部尚書厲聲道,“王司徒一個字說得輕巧,讓出洛陽,我朝國體何存,我族幾代籌謀奮戰難道只為付之東流?陛下,我朝非無能戰之人,衛覦小兒一路逞勇衝鋒在前,年來幾無歇止,強弩也會末力!只要派兵切斷晉軍的後援糧草,死守洛陽,必可退敵!”

 拓跋奭聽他們吵鬧半晌,緊握龍椅把手,終於開腔:

 “著令,禁軍與東宮戍衛嚴守各個宮門。”

 “拓跋雄死守城東門。

 “拓跋銳守城北。

 “烏魯呼死守西北金鏞城,此城不失,則洛陽萬萬不失,是重中之重,萬不可失。

 “再遣使節向西涼、烏丸部落、北雁國求援,許以厚利。

 “密傳勤王的冀州軍部不必向西,轉渡黃河,全力圍攻青州,活捉唐氏東家者,封萬戶侯!

 “朕,誓與洛陽共存亡。”

 馬背上生養長大的男兒,天神主的子民,豈能逃,豈能敗!

 ……

 幾日後,嚴蘭生從濟南迴到鳶塢。

 飄飄蘭衣大袖的男子越發丰神俊朗,眉目點秀,仿若畫中仙人。

 只是一見簪纓,他便含眉苦笑,聲音卻是柔和得很:“主公啊,饒了我的舌頭,尹家堡那位根本油鹽不進,不肯合盟。這一次刀子都架在我脖子上了,再有下回,保不齊怎麼回事。”

 他雖似抱怨,臉上卻無苦相,仍自從容。目光與簪纓身後的沈階相對,笑意深邃。

 沈階面無表情。

 他對這位女郎從豫州鄉野請出山,與誰都自來熟的謀士,不熟。

 簪纓聽到嚴二的回報,陷入了沉思。

 她之所以一直試圖聯盟尹家堡,便是因為此堡恰好佔據在黃河的濟水東段,北邊與北朝的冀州接壤。

 這一處水陸要衝,既可以切斷青州通往兗州的漕運供應,二若轉頭投向北朝,便可以接濟冀州渡河,繼而直取青州。

 雖然眼下,尹家堡看起來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可簪纓一日摸不清那邊的底細,就一日不能安心。

 基於此種考慮,她也不能出兵鎮服,以免把一個可能為友的盟家變成敵人,這才派了舌燦蓮花的嚴蘭生三顧茅廬。

 簪纓凝眉沉思幾許,“我親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