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傅則安被二叔的話說動,斟酌著回到書房。




那日,阿纓在樓玄山下說的話振聾發聵,令他幡然回省,這段日子他確實因照顧阿雪的情緒,有些忽略了阿纓。




知過則改,他就此糾偏,做回為阿纓考慮的大兄,尚不為遲。




眼下阿纓不願見傅家的人,若有一個能從中緩解僵局的人也好。哪怕不能勸動她回宮,至少讓她不要與皇宮、與家裡鬧得這樣僵。她一個年輕女子,從前一直被保護著,何嘗受得了外界的閒言碎語。




她原本不必過得如此辛苦的。




為簪纓計,傅則安便喚來書僮,在燈下鋪箋磨墨,提筆給未婚婦三娘寫了封信。




第二日一早,簪纓便接到了王三娘子的拜貼。




任娘子將箋貼遞進來時還說,“這位王三娘子,是與傅家定親的那位不是?昨兒在外門上夜的小廝,還說入夜後瞧見有一人悄悄地去了王府後門,看著像傅大郎身邊的書僮。老杜問他看得真不真,這小廝是去蕤園搬過東西的夥計,見過傅家人,料想看不錯。誰成想這才過一夜……”




才從正院郗太妃那邊回到東廂的簪纓,此日身著一襲青玉案宰襦曲裾,纖腰一束,雲發鬆挽,看到那張芙蓉灑金箋上絹秀的字跡,皺了一刻眉。




“不見,請三娘回吧。”




春堇看小娘子擰起的眉心,說道:“往日在宮裡,娘子就數和王三娘子還能說上幾句話,然而三娘子又與傅博士有那層關係在,這個時候來見,想是做說客的。小娘子不願給自己添堵,不見也罷了。”




簪纓搖搖頭,“不是為我,是為她。”




她真不明白,傅則安究竟是怎麼想的,王三娘子前年同他定了婚不假,可她不幸喪父後,如今與母親寄居在堂叔家中,孤兒寡母,仰仗著叔嬸一家的鼻息過日子。王氏不站太子,此時最不希望看到的,便是她與東宮和好如初,傅則安作為東宮的伴讀,卻給王三娘去信,讓三娘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且連一日都等不及,非要入夜去送,是生怕壞不了王家女娘的聲名,就只念著自己家的那點子蠅營狗苟嗎?




簪纓猜想,此事背後多半還有那傅嫗攛掇,就像前日這老嫗派兒媳孫氏去行宮,見不奏效,今日又盯上了烏衣巷裡未過門的孫媳婦。




真是惡虎役倀,倀又役傀,傀再支儡,那些坐在廣廈高堂上的人,當真以為自己動動手指,便可以隨意操縱履下之人,皆為自己所用了。




簪纓閉了閉目。憑什麼?




她記得,前世的王三娘在孝期滿後,也未能嫁入傅府。




隱約聽說,是傅老嫗說王氏女年近雙十,不配為傅氏長房宗婦云云……簪纓當時在蘿芷殿自身難保,也打聽不出十分具體的緣由,也沒法子見到三娘問一問。




後來李景煥登基,傅家成了新朝顯貴,大抵更看不上失怙的王三娘了吧。總之直到她死,也沒聽說傅則安傳出婚訊。




那個時候,傅則安又在哪裡,又在衡量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