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27章 第 27 章

 然而小梁卻有些不解:“師父,我們既已答應了長安那邊,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等暗號的可不是長安那邊的人,且兩者對立。他不懂師父這般做到底是為什麼。

 吳峰擺手:“你照做便是。我自有分寸。”

 這便是不願多說了。小梁張張嘴,低頭應是。

 “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們明日就走。”

 貴人才來就要走,他們的事還怎麼成?而且既然要走,又何必再傳遞信息?小梁更糊塗了,忍了又忍,最終只問:“去長安嗎?”

 吳峰搖頭輕笑:“長安自是要去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去長安,目的太過明顯,怕是會弄巧成拙。吳峰自認是聰明人,當然不會做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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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覺醒來,李承乾沒瞧見李淵,詢問伺候的抱春。抱春說:“觀中弟子午後有道法課,吳道長雖未正式入觀做道士,但對道家學說頗有研究,觀主請他為弟子講學論道。聖人聽聞後,前去觀看了。小郎君可要去?”

 李承乾點頭,當然得去。他要去看看那個吳峰還能說出什麼花來。雖然吳峰之前態度不錯,講得也很有道理,李承乾基本已經認可了他的“觀察之說”。但這不表示李承乾就信了他。吳峰這個人怪怪的,讓李承乾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不太舒服。

 來到前面,殿中烏壓壓坐了許多小道士,觀主與吳峰居首,他阿翁坐在一邊聽得意興闌珊,頭一點一點的就差打瞌睡了。

 李承乾走過去,坐在李淵身邊,很快也陷入了跟李淵一樣的狀態。什麼《道德經》,什麼《沖虛經》,什麼《南華經》,這都是什麼鬼?

 他一句都聽不懂。

 李承乾風中凌亂,李淵還能堅持著眯一會兒,聽一會兒。他剛睡足了,哪還睡得著?無聊至極,屁股下彷彿長刺一般,躁動不安。

 李承乾後悔了,他就不該來湊熱鬧。他又不去當道士,這論道有什麼好看的。他隨便乾點什麼不行,偏要來受罪。

 好在煎熬的時間沒持續太久,論道結束,李承乾大是鬆了口氣。吳峰目光掃過來,彷彿看透了他的侷促,笑而不語。李承乾齜牙瞪回去,轉而拉住李淵的手:“阿翁,我們今夜留宿觀裡可好?”

 李淵:“嗯?”

 “我想等一等明日府衙應招考核的結果。”

 李淵瞭然,瞄了眼吳峰,也存了幾分自己的心思,遂點頭應下。

 一行人就這麼留了下來,但李淵李承乾沒再去找吳峰,吳峰也沒來找他們,可以說他回院後就再沒出門,次日早上更是沒有發牌算卦,只讓小道童出來給前來的每個人發了張平安符,勸大家往後不要來了,吳道長即將離開。

 李承乾大感訝異,就在他琢磨著對方是不是又在耍什麼花樣的時候,午食過後,吳峰前來同觀主告辭。

 李承乾皺眉:“你要走?”

 吳峰點頭:“已在此地停留快一個月,該走了。”

 李承乾嗤鼻:“你該不會是怕昨天那個男子沒被選中,自己失算了丟面子吧?”

 吳峰頓感無奈,沒承認,卻也沒反駁,一副大方包容他無理取鬧的姿態。李承乾牙癢癢:“若不然你為何不敢等結果出來再走?”

 “結果未時末才出,若等那時再走,恐錯過下個城鎮,需露宿野外了。”

 李承乾啞然。吳峰與觀主拜別,又看向李淵:“不知貴人何時離去?”

 不等李淵回答,吳峰接著說:“貴人若無事,還請早些離開得好。若是平日,貴人有興致,倒可以多留幾天。水雲觀雖比不得別的大道觀,但上下皆是善心之輩,觀主學識不凡,與之閒聊,總有一番收穫。

 “觀內負責做食的小道長手藝頗佳,燒得一手好素菜。這點貴人當是已經品嚐過了。後山還有一澗泉,泉水叮咚宛如仙樂,周遭青翠環繞,別有一番景緻。貴人有時間也可去走走。只是……”

 吳峰稍頓,抬頭看了眼天,微微閉眼,片刻後又睜眼:“倒也無妨,有驚無險罷了。貴人自便。”

 說完揚長而去。

 李淵蹙眉:什麼意思?

 他看向錢九隴,錢九隴亦是搖頭。

 李淵推了推李承乾:“既然後山有澗泉,不如你去玩玩?”

 李承乾:???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想把我支開。

 李淵確實是此意,李承乾走後,就與錢九隴回到客舍,問道:“他那話是不是說此地會有危險?”

 錢九隴搖頭:“可要微臣追上去問清楚?”

 吳峰是不是真有本事,能不能信還另說呢,這麼做不妥。李淵搖頭:“不必,派人跟著他。”

 “是,那聖人今日還留宿嗎?”

 李淵蹙眉,手指敲擊桌案,他本來並不在意,覺得留不留都無所謂,但現在……

 “晚些時候再說吧。你去吳峰住過的院舍查查,看有沒有什麼端倪。還有這水雲觀裡的人,也都查一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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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

 此處確實如吳峰所說有澗泉,泉水叮咚,宛如樂章,四周青翠環繞,幽雅靜謐。但這些在李承乾眼裡都不算什麼,最讓他驚喜的是泉中魚兒游來游去,一條兩條三條,四條五條六條……

 吸溜,好多好多!

 李承乾眼睛亮起來,將褲腿一挽,直接跳下去。

 抱春大驚:“小郎君快上來,衣服都溼了,小心涼。”

 李承乾不以為然:“六月酷暑,又是正午,哪裡會涼?這裡有風,可清爽了。抱春,你身上帶網兜沒有?咱們來網魚吧。”

 抱春哭笑不得:“婢子怎會隨身帶著網兜。”

 李承乾點頭,沒網兜也不打緊,他把袖子捋上去,直接彎腰用手抓。沒抓中也不氣餒,再接再厲,在泉水裡奔跑翻騰,魚兒被他追得四下亂竄。折騰得熱火朝天,硬是一條都沒抓上來,反而將自己弄成落湯雞。

 抱春止不住偷笑。

 李承乾叉腰:“不是我的錯,是這些魚太滑溜了!”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抱春笑聲更大了,就連侍衛也忍俊不禁。為首者拔刀往水中一刺,再提上來,劍尖掛著一條魚。

 李承乾:……

 不行,肯定不是他的問題,絕對是因為他手中沒兵器。

 李承乾伸手:“把刀給我。”

 刀可不好使,侍衛恐他拿在手中傷了自身,哪裡敢給他,只從旁邊撿了跟樹枝削尖了些遞過去。李承乾也不介意,拿著木棍刺來刺去,又一番折騰,還是沒中。

 眾人:……

 李承乾:……很好,這莫非就是表姐常掛在嘴邊的“世界的參差”?

 侍衛輕咳一聲,安慰道:“小郎君不必喪氣。抓魚是有技巧的,小郎君不曾學過,刺不中很正常。微臣家鄉就在河邊,自幼在河裡玩耍,當然不同。小郎君若想要魚,微臣幫你叉可好?”

 李承乾應了,讓叉兩條,又吩咐抱春燒火烤魚。

 抱春為難:“小郎君,咱們身上沒帶佐料。”

 “那就回觀裡拿,我在這等你。記得多拿幾樣。”

 抱春:……行吧。

 “順便看看阿翁在做什麼,若他有空,問問他可要過來吃魚。”

 抱春應下,再度回來時,不但帶了佐料,帶了李淵,還帶了更換的衣物。

 李淵皺眉:“就這麼一會兒工夫,你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渾身溼淋淋的,也不怕受涼。”

 李承乾一邊讓抱春伺候著更衣,一邊說:“我身體好著呢,才不會受涼。阿翁快來,我們烤魚吃。觀裡的素食雖然不錯,但比起素,我還是更喜歡吃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