銜香 作品

第85章 入甕



 這位江小娘子,果然是紅顏禍水。


 裴時序焦頭爛額之時,安平那邊亦是受了挫。


 “聖人並未答應賜婚,緣由是陸家老太太此時正病重,陸縉身為長孫,此時若是議親恐於理不合。可明明不久前聖人還曾誇讚我同表哥金童玉女,又是青梅竹馬,站在一起好生養眼。想來,必定是表哥進宮說了什麼。”安平思忖道。


 “他說了,老皇帝便答應?”裴時序側目。


 安平並未想到陸縉已經發現了端倪,只煩悶地按按眉心:“你不知,聖人只他一個親外甥,自小疼如親子,且國公府本就勢重,陸縉若是求娶一個伯府庶女,更顯其誠心,聖人哪有不應的?”


 裴時序此時正遍尋不到江晚吟,心火正盛,眼底殺意翻滾,冷聲道:“那便怪不得誰了,依著之前所說,你準備動手吧。”


 安平心亂如麻,只好點頭答應。


 但陸縉畢竟是她的親表哥,安平尤是不死心,她原想先解決江晚吟,試試能不能挽回陸縉,結果卻從裴時序那裡得知江晚吟被藏起來了,頓時妒火四起。


 既如此,她得不到的,旁人也別想得到。


 於是糾結三日之後,安平到底還是向陸縉下了帖子,約他去賞花宴,又叫了從前在京中的幾個玩伴一起,以遮掩耳目。


 帖子送到了退思堂後,陸縉盯著那燙金的字跡沉默片刻,已經確定了七八成。


 一切都如他的推斷。


 安平……果然有問題。


 想想也是,皇室子嗣不豐,先帝膝下曾多年無子,便從宗室裡挑了幾個放在宮裡當皇子養著,平南王便是其中之一。


 後來,先帝有了親子,這些宗室子便被放歸了家。


 但胃口已經被養大,心氣也高,如何能接受這落差?


 倘若平南王生了反心,紅蓮教這幾年的快速崛起便能說的過去了。


 分明,是平南王有意為之,借圍剿紅蓮教養寇自肥,擁兵自重。


 康平看了眼那請帖,眼皮跳了跳:“公子,這……恐是鴻門宴,萬一不慎,您恐會當真出事。”


 “我知曉。”陸縉沉聲。


 正是因為知道,才必須去。


 眼下,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罷了,只有去一趟,才可蒐集到證據。


 只是不知,安平要用什麼法子。


 陸縉沉吟片刻,吩咐康平去回了帖,仍是答應前去。


 這幾日除了監視安平,裴時序那邊也傳來了消息。


 裴時序果然按捺不住,派人大肆去尋江晚吟。


 只是陸縉沒想到,他驅使的人竟然和……紅蓮教有關聯。


 “你確信?”他敲了敲桌面,雙目銳利,詢問巡檢司的張巡檢。


 張巡檢亦是一頭冷汗,旁人不知這裴時序是誰,可他心裡門兒清。


 這位,恐怕是國公爺的私生子。


 他也是再三確證之後,才敢向陸縉稟報:“回大人,確如此,上回圍剿紅蓮教時您特意叮囑我們留一個據點勿動,用來做鉤子,我便留了那江氏商行。沒曾想,這回正是這群偽裝成商戶的教徒在行商時暗中打探江娘子的下落。而您又說了,江娘子失蹤的消息分明只透給了裴郎君。所以,這裴郎君恐怕才是這江氏商行的幕後之人,也即紅蓮教的……頭目。”


 張巡檢用頭目兩個字都還算剋制。


 能在這樣風聲正緊的關口驅使的了這麼多人,不是教首,還能是誰?


 陸縉亦是沉著眉眼。


 江氏之死做的心狠又利落,他想過裴時序的來歷可能不簡單,卻沒想到他和紅蓮教有關。


 若是真的,之前困擾他的一切便能說的通了。


 譬如,江晚吟墜崖當日,為何那位教首會策馬過去?


 他當時以為他是去殺人,現在想來,他其實是去救人,所以才會被江晚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重傷。


 因為他對江晚吟毫不設防。


 還有,在迎春樓裡遺落的婚貼……


 陸縉立即起身,將那燒燬的半張婚貼翻了出來。


 仔細一看,上面的時間果然是十月二十六。


 是裴時序和江晚吟原定的婚期,也即大雪當日。


 應當是他了。


 陸縉原想釣魚,原沒想到釣上的是一頭巨鱷。


 他食指輕敲著桌面,闔著眼快速思索著,很快將一切理明白。


 怪不得,在他誤傳死訊時,裴時序便到了上京,找到江氏。


 他哪裡是為了認親,他分明是要將整座國公府拖進泥潭裡。


 還有江氏被劫的事,他和安平,恐怕也是串通好的。


 若是陸縉此刻出了事,裴時序怕是能順理成章的認親,然後,便能名正言順的協助平南王,到時,後果恐不堪設想。


 但同安平一樣,他如今只能確認裴時序和紅蓮教有關,卻沒法確認他是否是教首。


 陸縉指骨一收,吩咐張巡檢加派人手暗中盯著,又叫康誠拿了他的令牌去京郊大營候著以備增援,只等著明日一旦安平露出馬腳,便將他們一同羈押。


 佈置完一切後,天已經黑盡。


 下了三日的雪,今日雪後,天尤其的寒。


 明日赴宴之事,陸縉雖佈置的儘可能周密,但未免打草驚蛇,有些樣子還是不得不做,到時,安平若是下藥,他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更別提,裴時序的來歷如此不善,若他當真是那人,他對他定也存了殺心。


 在風口裡站了站,陸縉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拿過了黑狐大氅,乘著夜色打算去耦園見見江晚吟。


 起身時,他眼神掠過桌案上那個之前憑印象仿製的銀狐面具,也一併拿了起。


 ***


 陸縉知曉裴時序必然在國公府放了眼線。


 但國公府車來車往,本就不易追蹤。


 他又特意派了三輛馬車,分別從東西側門出發,各自繞著內城轉了數圈,以便混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