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爭先 作品

第一百零六章 飛將飛舞(二)(5k)

鴻門亭裡,曹破石正看著眼前破舊的行亭,臉上露出濃重的鄙夷嫌棄之色。

此地地狹民少,故而不被朝廷看重。

雖是在此設了行亭,派了亭長,可一應之事,都要靠亭長趙蟄等人自行籌劃。

鴻門行亭也是趙蟄等人在一處荒地之上自行所修。

其中雖然也花費了不少心思,可到底手中無錢,故而裝飾的極為簡陋。

便如裡中的尋常人家一般,自然比不得其他大縣之中的行亭。

只算是勉強可暫住避風而已。

行亭之中橫列著三間屋舍。

最中那間是亭長趙蟄的住處,而右面一間是亭父趙越等人的住處。

至於左面一間,則是留作待客之用。若是來了客人,便會安排到此處居住。

只是鴻門亭實在太過偏僻,所以此地常年無人往來,故而說是待客之用,其實已然荒廢了許久。

如今其中更是常年不曾打掃,已然蛛網密佈,桌面落灰。

曹破石自然不會在左舍居住。他此行所帶之人甚多,身邊護衛便有六七十人之數,即便是他願意屈尊降貴,可這些人一間左舍也是萬萬住不下的。

“趙亭長,你看我今日帶來的人不少,這一間左舍是住不下的。你以為該如何是好?”曹破石笑道。

站在院中,還在想著如何應對曹破石的趙蟄聞言一驚,“曹君見諒,我這鴻門亭偏僻,平日裡往來之人不多,故而只有如此大的地方。曹君一眼可見,若是招待不周,還請曹君海涵。”

曹破石一笑,“趙亭長不必慌張,我不曾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今日這些追隨我而來的人都與我親如兄弟,沿途風餐露宿,以性命護我周全。若是我獨居大屋而讓他們露宿在外,曹某實在是不忍心。所以趙君可有其他的法子?”

他一邊言語,一邊打量著其他兩間屋子。

聞絃歌而知雅意,趙蟄也是在官場廝混多年之人,此時聽聞曹破石的言語,如何還不知他心中所想。

他只得在臉上堆起笑容,“曹君遠來是客,若是不嫌棄簡陋,我等便將所住的屋子讓給曹君和眾護衛來住就是了。我帶著亭父他們去裡中暫住些時日。”

“我便知道趙亭長是個通情達理之人。”曹破石滿意的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辜負了趙亭長的一番心意,那趙亭長早早的搬走吧。”

接著他擺了擺手,顯得有些頗為不耐。

若非如今他是逃難而來,如何會與一個小小亭長如此和顏悅色的寒暄?

若是當初在雒陽之時,他早已把刀架在了此人的項上,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

此時趙蟄退到一旁,與亭父趙越站在一處,看著曹破石的人從外面的馬車上朝著院中搬運他們自雒陽帶來的隨身之物。

有凋刻著精緻花紋的酒壺,煮飯用的銅爐,甚至還有一張床榻。

“亭長如何能把住處讓給這些人?他們雖是雒陽來人,身份貴重,可如此作為實在是太過跋扈了些。說到底,他們是客,咱們是主,哪裡有主人為客人騰出屋子的道理。”亭父趙越低聲道。

“不讓又如何?老趙,你難道看不出這些人氣勢洶洶?就你我這身板,只怕都禁不住人家兩拳。我方才若是說半個不字,只怕輕則一頓毒打,重則咱們連項上頭顱都不保了。”趙蟄也是低聲道。

趙越聞言一愣,“亭長是不是誇大了些,這些人竟敢如此跋扈?這可是咱們的地界。”

“老趙,你雖然年紀要比我大上不少,可你大半輩子都是在積鄉里中渡過,見過的世家子不多。所以不知這般世家子的性子。”趙蟄嘆了口氣。

“這些人若是使起性子來,莫說是尋常黔首,即便是我這小小的亭長,也是想殺便能殺,無須半點猶豫。反正惹出天大的事情,自然有身後的家世頂著。漢律殺人者死不假,可死的卻不會是殺人之人。”趙蟄苦笑一聲。

世家多陰養死士。而所謂死士,自然不會單單只是護衛周全那般簡單。

必要之時,當死則死。

此時此刻,這個總是一副懶散模樣的中年人面上帶著濃重的嘲諷之色。

趙越看了他一眼,看來自家亭長也有些不為人知的傷心事,莫非那些裡中的傳言都是真的?

“老趙,你還是早點帶著亭中人收拾行裝,給這些人讓出住處來,免得又平白生出禍端。”趙蟄回過神來,“咱們先到裡中尋幾處人家暫住幾日。這些人想來住不長久。”

趙越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趙蟄打量了一眼正來來往往,朝著屋中不斷搬東西的那些曹破石的護衛,嘲諷一笑。

有些事他從來不曾和趙越等人講過。

當年他也曾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之所以淪落到如今這般田地,只因當年他曾阻攔了幾個世家子強搶民女。

道理自然是站在他這邊,當時他那個上官縣令也是將幾名世家子捉了起來,還讚揚了他所做之事是豪傑行徑。

他當時原本以為這世上還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