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爭先 作品

第一百零五章 飛將飛舞(一)

呂布的宅院之中,簡雍已然被郝萌帶了下去。

如今宅中所剩的都是幷州自家人。

魏續與呂布關係最為親近,故而最先開口,“奉先何意?莫非是信了那簡雍的言語不成?要知中原之人最無信義,此人未必可信。萬一到時咱們幫他們除掉了那曹破石,說不得他們反倒是會拿咱們做替罪羊。”

“阿續說的有理,這種事咱們在幷州見的不少,栽贓嫁禍,可說是幷州強人常用的手段了。奉先不可不仔細考慮。”宋憲也是附和道。

侯成則是一言不發,餵馬養馬是他所長,這般與人鬥智之事,他既無這個本事也無這個心思。

魏續,宋憲,侯成,三人都是最初追隨呂布之人,故而最得呂布信任。

而呂布雖是有些剛愎,可對他們幾人的意思也總是要考慮一二。

呂布聞聽兩人之言點了點頭,隨手撥弄著身後的琴絃。

錦瑟無端五十弦,不同琴絃,自有高低不同的聲響。

“你們可還記得,咱們當初自幷州出來是為了何事?呂布忽然道。

幷州諸人皆是一愣,顯然不曾想到呂布會有此問。

一院幾十人,其中固然有魏續這般和呂布少小相知之人。可除此之外,其實他們之中大半人都是在幷州沒了活路,這才隨著呂布闖了出來。

無非是想謀個生路罷了,至於所求,也無非是想活下去。

呂布見他們無人言語,笑道:“為何不言語?阿續,我記得當年在幷州之時,你曾經偶然見過咱們那縣令家的姑娘一次。自那之後時常心心念念,想要將人家娶回家中,你可還記得?”

眾人轟然大笑,想不到魏續還有這般往事。

魏續是個面皮厚的,聞言神色不變,只是咧嘴一笑,“奉先說的這事我自然記得。用那些讀書人的話來講,俺這也叫窈窕淑女,啥好逑來著。”

“你們也莫要嘲笑,俺當時確是想著日後闖出些名堂,便要去求娶親事。縣令之女又如何?俺總有一日是配的上的。”

“只是後來咱們那遭了鮮卑人的襲擊,那姑娘被鮮卑擄了去。這輩子只怕是再也不得相見了。”

幷州諸人收住笑聲,各自想起自家之事。

身處幷州之地,鮮卑年年南下。

如今院中之人,家中多多少少都有家人被鮮卑擄掠而去。

片刻之後,呂布又是笑道:“阿憲,可還記得當初你我第一次相遇,你還在幷州為人耕田之時的言語?”

宋憲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這麼多年了,如何還記得住。再說那時年幼,到底是當不得真的。”

“我記得你曾說過,日後若是功成名就,想要做一個有良田千畝的富家翁,再也不願舞刀弄槍在戰陣之上搏殺。”呂布目露追憶之色。

“奉先倒是好記性。”宋憲苦澀一笑。

其實他何嘗是真忘了,少年時的夢想與願望,又有幾人會真的忘卻?

只是年歲漸長,卻往往與昔年夢想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故而每個當下的自己,便再也不敢回顧當年那個心中躊躇滿志的少年。

這次院中的幷州諸人都不曾言語,皆是想起了少年時分,曾在心中許下過的豪情壯志。

面色有些灰暗的宋憲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道:“其實我是記得的,只是咱們在幷州時也好,在外闖蕩多年也好,終究不曾做下過什麼大事。如今依舊是要四處躲藏,莫說做個富家翁,即便是要活下去都極為艱難。”

眾人默然,都知宋憲說的在理。

唯有呂布神色不變,片刻之後,他繼續笑道:“阿成,我記得在幷州之時你曾說日後若是富貴了,你要養上幾百匹駿馬,整日與馬為伴。”

候成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聞言點頭一笑,“奉先所言不差,那確是俺的志向。”

幷州多牧場,只是如今大多已然落入鮮卑人之手了。即便是他們的家鄉,如今也是大半淪陷。

呂布也不再言語,院中一時之間靜了下來。

良久之後,他這才緩緩開口,“諸君方才問我是否要應下劉備。如今可有答桉?咱們當初自幷州闖出來,並非只是為了能夠在外面遊蕩,混一口飯吃。你我皆是有所求。”

“咱們如今做的都是提著頭顱,在刀尖跳舞之事。一著不慎就會丟掉性命。咱們為何要如此做,若是隻求個溫飽,求個安穩過活,自然有千百種法子,為何要選這條最難走之路?”

“只因我幷州男兒皆是虎狼!你我從幷州闖出來,不是為了苟且存活,而是想要出人頭地!揚名立萬!我幷州男兒,堂堂丈夫,豈可為人牛馬,屈居人下!”

院中眾人被呂布說的心思沸騰。

他們本就是邊境武夫,一身弓馬功夫遠在中原尋常官軍之上。

只是這些年眼見著那些本事不如他們的酒囊飯袋身居高位,他們這些真正有本事的,卻是四處闖蕩而不得用,心中自然壓著一股積鬱之氣。

如今被呂布挑動起來,自然是心思高漲。

“我既然帶著你們自幷州出來,那便要再帶著你們衣錦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