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爭先 作品

第一百零一章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一)(5k)

雒陽城外,緱氏山上。

劉備幾人居住的小院裡,關羽正與簡雍對弈。

傅士仁站在關羽身後,而劉備則是站在簡雍身後。

象棋高妙之處,在於非只可賭博玩樂,也可與軍陣之事相關聯。

軍陣之事本多是以沙盤推演為主,如今有了象棋,其中行棋之間,又何嘗不是一種軍陣訓練之道。

象棋在效用之上雖比不得沙盤,可沙盤推演歷來費時費力,遠不如象棋這般方便。

兩者相較,也算是各有勝場。

“雲長,你不可如此落子。若是全部兵力渡過河去,壓到前線之上,固然是能給對手壓力。可你後方空虛,若是久攻不下,豈不是平白給了對手機會?”傅士仁看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開口道。

“士仁,你是讀書人,這般兵事非你所能料。如今我已將憲和殺的大敗虧輸,他自保尚且不暇,如何還能分出心思來對付我?你就莫要擔心了。”關羽隨口道。

“雲長,你總是這般剛愎!”傅士仁氣笑一聲。

在簡雍身後觀戰的劉備一直沉默不語。

如今的局勢卻是像極了日後那場讓關羽威震華夏的襄樊之戰。可也是此戰讓關羽丟了性命,更讓他們復興漢室的桃園之夢付之一炬。

此時簡雍卻是被關羽逼的有些手忙腳亂,關羽這個日後的天下名將,如今在象棋上已然展露出了他的鋒芒。

攻伐無雙。

便如他的武藝一般,不動則已,動如雷霆。

簡雍之所以會落到如今這個慘澹光景,便是在他前期的勐攻之下敗下了陣來。

一朝不慎,便被關羽如潮水一般,將整個陣線衝散了開去。

偶有幾個棋子渡過河去,也是殘存在些邊角之地。

若是隻看棋局上的局面,此時關羽大勢已成,只等接下來的幾步,便能圍死簡雍的主將。

劉備忽然開口笑道:“君義,觀棋不語真君子,你這隨意開口的毛病,若是換了在幽州,一頓打是少不了的。”

邊境之人之所以民風剽悍,一來自然是因常年戰事頻發。二來卻也有邊境之地,律法雖相同,可執行起來卻是要寬鬆上不少的緣故。

故而如幽州這般的邊境之地,稍有口角,必然便要動起手來。

“我這不是忍不住了。”傅士仁都囔一聲,他也只是見關羽不聽勸告,這才出聲阻攔。

劉備又看向關羽,“雲長,你雖在軍事之上有過人天資,可也莫要剛愎。我也知越有本事之人性子越是自傲,你本事大,視天下豪傑如草芥。”

“只是若是你一直如此,將來不只會害了你自己的性命,還會害了你身邊旁人的性命。”

劉備拿起棋盤上的一個炮,這個炮的位置剛好可擊殺關羽的主將,只是方才簡雍手忙腳亂,不曾顧及到此處。

“將軍。”劉備將炮放在關羽的將棋之上。

“你攻勢如龍稍占上風不假,可也因此讓你只是盯著對面的棋盤,雲長,棋盤兩面,自家這一面,你不可不顧。”

關羽低聲道:“兄長說的是。”

“玄德何必如此認真,不過是下盤棋罷了,我還能輸不起不成。”簡雍開口笑道。

劉備神色一緩,也是笑道:“憲和說的有理,是我太計較了些,還不是前幾日去宮中見陛下,我這心中有些擔憂。”

“昨日陛下不是已然下書認下了你的漢室宗親身份?你又有何可擔憂的?莫非是擔憂蹇碩不成?”簡雍有些不解。

“我倒不是擔憂陛下會如何,如今蹇碩尚且自顧不暇,我擔憂的自然也不會是他。我應當和你們說過,我當日我還見到了曹節。”劉備嘆了口氣,“若是我不曾猜錯,如今曹節應當已然將咱們視為眼中釘了。”

“咱們與曹節素無交集,玄德為何有此一說?”傅士仁有些不解。

“咱們未卑權輕,他的眼中釘自然不是咱們,而是盧公。曹節權傾朝野,玩弄權術,朝中之人都要忌憚此人幾分。想來盧公剛直,應當是讓此人頗為頭痛。偏偏玄德又是盧公的弟子,自然便要被此人看入眼中。”

簡雍以手中棋子敲著棋盤,分析大勢,本就是他的強項所在。

“憲和所言不差,只是我不願招惹此人還有一個別的緣由。”劉備苦笑一聲,“此人已然是風燭殘年,為了身後之事,只怕他要做出何等事來都不為怪。”

“玄德以為咱們應當如何?”傅士仁問道,他知道劉備既然這般說,多半已然有了些應對之策。

劉備可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劉備笑道:“單憑咱們自家自然不足。所以今日便要去往雒陽一行。”

…………

雒陽城東的酒舍裡,此時段熲正在和陳續一邊飲酒一邊下棋。

段熲飲了口酒,落下手中一子,笑道:“阿續,我要將軍了。”

陳續雖也是隨著段熲在西面久經戰陣,可論兵法武藝,自然是不如段熲的。

廖廖數百步,已然被段熲置於死地。

陳續苦笑一聲,投子認輸,“論戰法我自然是不及你的。就算我,夏育和田晏三人加起來也不如你。段紀明,即便你贏了,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