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二百八十章 ‘情種’

這番悲切,聽的宋清平心疼萬分。

“蘇大人教誨猶言在耳,那府裡猶如魔窟,大人在世也斷不會為禮制所困而舍你前途。我想,比起一個死了的夫人,他一定選活著的女兒。”

下巴抵住額頭,摟住她不停顫抖的身子,不住的往懷裡攬,絮絮安慰。

“況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寡廉鮮恥,背信棄義的都是我。當日收留之情無以為感,妹妹只交於我,九霄黃泉,生死相隨。若有違背,十惡之人宋某,提頭請罪!”

“梆梆梆”打更聲由遠及近,有人有人!

“妹妹,不可逗留。”宋清平匆忙上車,遞出手來:“走,妹妹,咱們走。”

縱有萬般不捨,千般無奈,終究是要離開。走了,女兒走了,再一次回眸,淚如雨下。

“噠噠噠”清脆的馬蹄聲踢踏著青石板路,此一別,蒼穹瀚海,天高水長。

伏在那箱子上,彷彿父親還在身邊。巍峨而縝密的父愛,最後一次給予她力量。

“可憐的姑小姐啊,夫人啊,您泉下有知,怎不護著她些?”

柳氏是來號喪的,帕子遮臉,誇張的嚎,一滴淚也無,好一齣乾打雷不下雨。

這般嗷嗷叫著,甫一進了高盼兒的院子,登時閉口,咒罵起來。

“號喪號喪,號完她姑母的,又號她的,哭的我胸口子憋悶。快快,拿你的靈芝湯、參茶孝敬我來。”

才呷了口茶,又啐起來。

“當年在府上偏疼偏愛,心歪到日頭上了都。床都予了她,恁好的傢俬不予姑娘予侄女,說破天都沒這個道理。予了又怎樣,有命看沒命使,正因為她行不端,才落得個屍骨無存。一撒手不還是我盼兒的?”

罵的急躁,喝的匆忙,嗆的咳嗽不止。“呸”一口唾出茶沫子,仍舊是喋喋不休的謾罵。

“正是主母刻薄,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呦,兩個都不是好死!”

誰想,混罵了這半日,她好女兒竟安靜如雞,一句未應。柳氏不覺起疑,悄悄起身朝她房裡頭打探。

“哎呀,哎呦!見識見識,不見不識。”嗷一嗓子叫起來:“天麼天麼,這黃的銀的,白的黑的,都是甚東西。快快快,讓我也開開眼。”

說著劈手奪過那黑燦燦油亮亮的襖子:“這這、這不是她回門那日,穿的黑狐皮襖子嗎?瞧這裡頭的緞子,這滿繡的滾邊。說起這東西林老貨可是拽上天際,什麼‘只老夫人和她有’。”

“嘖嘖嘖,想她也未甚穿,竟和新的一模一樣。”抱在懷裡連連感慨:“是你的,如今都是你的了。”

“所以人還是要活著,她尊貴,她體面,可她有眼見無命享啊。燒成一把灰,龍袍也是個空啊,哈哈哈!”

這邊攥著襖子,這邊又摸上席子,羨慕的兩眼放光:“這就是你那日說的,因著她怕熱,特特從南海番人那裡採買來的涼蓆?”

“可不。”高盼兒白眼一翻,冷冷的說道:“一千金,我的親孃,松紋足兩,白花花的銀子,就為她孕中舒坦些。”

“呸!想起她孕中張致勁兒,我就來火。現在如何?如何?”

“呸!”又啐上一口:“作踐東西,自有天收,有眼見,無命享,一點不錯!”

“是是,這話不錯,當日在咱們家慣會糟蹋東西,天打五雷轟,合該被燒死。”一行說一行諂媚的捲了席子就要帶走。

“姑娘如今得勢,要什麼不得,這東西就賞給老孃我受用受用。躺在上頭,眯上一會子,不枉來人世走一遭,登時死了也值了呀。”

“呸呸,瞧姨娘這點子出息。也不怕您老笑話,這些東西都在簿子上,要交公的。咱們那,也只是有眼看無命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