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晚 作品

第一百零九章 尼姑

只是說了幾句?

“人家嫁漢穿衣吃飯,好麼,瞧瞧這屋子三個窟窿四個眼子,壞衣爛衫,一屋子破爛,野狗也比我們強些。你不是自詡周家正經支脈,長房子孫嗎?為何那府上年下從初一到十五都不叫你進去走走?過年發份例也不支會你?奶奶嬸子的叫的親熱,誰拿你當個人看,正經你連他們新夫人的狗都不如!”

繼續。

“又是誰說抱著周家這棵樹,總能搖下幾片葉子?慢說葉子,就是灰也沒落下來一絲兒。我看你大門上的小廝也比不得,戴督管可曾拿眼瞧你。成日裡米缸空空,乾淨的都能當鏡子使。敢情我們不吃五穀,大冬月裡往那巷子裡把嘴一張,西北風灌灌就肚飽。是草蟲嗎?”

再來。

“叫我們娘們喝風飲露?何如掐死這孩兒,咱們丟開手算了。留在這邊真真活現眼!我要回南邊去,你丟的起人我現不起眼!”

現在想想雖然說了多了些,可哪一句有錯呢?周家也忒不仁義,自家真金白銀過的玉皇寶殿一般神仙日子,指頭縫裡漏一點子也夠了。為何不能幫襯下自家子侄?不是當了新夫人給孩子的那對赤金鈴鐺鐲,這個年都置辦不起來。可恨這賊人得了錢先去窯子裡孝敬,自家和孩子的新衣裳也添不上。嗐!日子咋這樣艱難,真不如她的狗!

男人不爭氣,破屋爛瓦,忍飢受寒。潘氏越想越氣,孩子哭,她也哭,一行哭一行罵:“是你不長眼,託生錯了,興泰街上門口有三馬石、石獅子石鼓的才是富貴地。你沒賄賂閻王老爺,被他蒙了,殊不知一樣姓氏兩樣人。這裡可沒奶母丫頭,嬌啊,兒啊的寵你。休要再哭,自家慣自家,好不好,我打你!”

“砰”門被猛地撞開,鞋也不脫,大喇喇往炕上一躺,吩咐起來:“去給我燒洗腳水,點茶我吃,瓜仁芝麻香茶,熬的濃稠,快些快些。”

潘氏以為是進了蟊賊,心中想著偷到我家來也是你不長眼,卻沒想是自家口中的騾馬王八。一來便吆五喝六,好大的口氣!心中正氣著,哪裡肯搭理他。忽然生鐵似冰凍的手塞入她懷中一包物件,趁機還摸了一把。潘氏被激冷的待要破口大罵,卻又覺不對,慌的鞋都來不及穿,忙放炕桌點燈。

昏黃的燈光下,桃粉色緞子包袱內,藕色雙縐帕子裡裹著散碎銀子。金銀首飾、玉石珠翠,這些潘氏都沒放在眼裡,唯獨盯著雙蝠含珠絞絲金簪連連咂嘴,愛不釋手。

“嘖嘖嘖,噯噯噯。當家的你是在哪發了財,想我年下渾身上下一絲新氣兒都沒,這簪子讓我插戴幾日,讓這頭過過癮!”

說來也奇,婦人不問財物從何而來,只忙著便往頭上插。被周孝蓀劈手奪下,給你?你可是針尖上能削鐵,蒼蠅身上也要刮些油的貨!我還不知道你?東西到了你手上可是耗子鑽油壺,有進無出了!

看麼,再來瞧瞧這蠢婦人的身姿。水桶般的腰,下垂的奶子,焦黃的板牙,粗大的關節,敞著破襖蓬頭垢面。看到銀錢那粗鄙的樣子,涎水都要流下來。再想起她罵起人來的惡毒和潑辣……嗐!真真是時運不濟尋了這麼個貨色!再想想今日周玉貞身上那份纖細、滑膩、馨香、溫柔,真是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