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娘 作品

第一百零一章(召集涇州五品及五品以上將...)

    錢和戰馬, 尤其兵工廠裡的兵器圖樣、工匠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藏,能為大景掙來百年國運,霍驚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過。

    趙白魚勸不動,也不會勸, 只叮囑他注意安全, 務必平安歸來。

    霍驚堂摸著趙白魚的臉頰笑了笑, “心有小郎, 哪敢拼命?”

    霍驚堂摟住趙白魚深吸一口氣,異常堅定地說:“這次後,我們一定要辭官跑路!”

    趙白魚失笑,拍著霍驚堂的後背隨口安慰兩句。

    反正他這話都說了許多年, 附和兩句又何妨?

    隨霍驚堂同去大夏的唐河鐵騎有五十人,就在前頭等著, 霍驚堂還拖拖拉拉地黏著趙白魚,倒也無人敢來催促, 只心裡感嘆也就小趙大人能讓將軍和世上的痴男怨女沒甚兩樣。

    趙白魚:“我瞧天色昏沉,怕是晚間還有一場雪,儘快上路, 趕在雪落之前找到投宿的客棧, 不然得露宿荒郊野嶺。”

    霍驚堂:“我扛得住,他們也扛得住。”

    趙白魚:“馬匹扛不住,乾糧扛不住,屆時頂著寒天風雪步行趕路不說, 咬口乾糧還磕掉牙你說你還能回來見我?”

    在小趙大人面前格外注重形象的霍驚堂要是少了顆頭,恐怕從此以後不敢露齒笑了。

    霍驚堂心情鬱郁, 低聲說了幾句,便又吩咐折青鋒保護趙白魚, 且同趙白魚說:“折青鋒滿門將士,熟知西北防線堡壘和地形,為人忠厚但用兵如神,同時熟知蕃兵勢力分佈及蕃族習俗,要是遇到棘手問題,大可使喚他。”

    叮囑完畢,霍驚堂才翻身上馬,握緊韁繩呵斥一聲,飛騎神勇,霎時奔向遠方。

    趙白魚見狀,不自覺向前跑了幾步,不停揮手,直到人與馬消失於地平線,臉上才浮現不捨的情緒。

    寒風淅瀝,遙天萬里,雪落荒原,日短雲黯,蒼涼之感瀰漫心頭。

    趙白魚長吁一口氣,呼出心口的煩悶,振奮精神,著手處理涇原路留下來的麻煩。

    西北捷報放在案頭,元狩帝難得放鬆地玩著扳指,遠眺放空心情,底下很快便出現康王、陳師道和趙伯雍三人,一瞧就知道是提前打探到西北愕克善落馬的消息,前來詢問詳情。

    “嗯。”元狩帝心情大好,懶得為難他們,拿起捷報便扔過去:“看吧。”

    趙伯雍先搶到捷報打開來看,其他兩人把頭湊過去,一目十行很快閱讀完畢。

    陳師道尤其激動:“不費一兵一卒便叫蕃族自相殘殺,愕克善通敵叛國、延誤軍情、欺上瞞下等罪行跑不了,抄家滅族都算輕的,只是族親遍佈西北蕃族各氏族,若是追責九族恐怕引起蕃族恐慌,但可藉此敲打西北氏族,進一步加強朝廷對蕃兵的掌控,削弱他們手裡的兵權!”

    趙伯雍亦是誇讚:“好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郎甚至不用出面便瓦解緊密聯繫上百年的蕃族,解決朝廷於西北的心頭大患,反使其成為一大助力!”

    眼見他準備滔滔不絕誇趙白魚的老毛病即將犯了,康王趕緊開口堵住他:“愕克善伏法,蕃族大首領之位需儘快確定,奏報裡亦請求陛下封者龍天珠為者龍族首領。雖說女首領前所未有,但任命者龍天珠卻是朝廷從此以後干預蕃族各氏族首領人選的突破。涇原路元帥也需儘快委任,涇州知府蒙天縱雖於吏治有幾分才能,但調兵遣將一竅不通,依附愕克善,之後瞞報戰情,間接導致天都、寧安二寨一萬將士傷亡,應摘其烏紗帽、奪其功名,貶為庶人。”

    實際以蒙天縱的罪行應斬首示眾,奈何大景對駐守邊境的將領文臣多以仁慈之心對待,能不死刑便不死刑。

    所謂慈不掌兵,反倒因此養出不少怠惰瀆職的邊疆官僚。

    本以為元狩帝會採納他的進諫,沒想到聽到的判決卻是:“蒙天縱驕傲自大,不懂排兵佈陣,學識淺薄卻不肯聽從下方將領建議,兵敗棄逃,夥同愕克善欺瞞朝廷,明知愕克善私下接受拓跋明珠的和談卻秘而不發,不亞於通敵叛國,不殺對不起死守天都的一萬將士!”

    底下三人皆震驚,卻由衷地高興,早該對邊境官僚施以雷霆手段了。

    趙伯雍又道:“蕃族之禍已解決,西北無戰事,陛下是否該召五郎……經略使回朝?那西北天寒地凍,到底不是久待之地。經略使又有暗傷在身,若是寒氣入體,舊傷復發,那兒沒甚藥草太醫,如何是好?”

    元狩帝想說太醫一再保證趙白魚沒暗傷,但底下幾個人都拿自己當趙白魚的長輩看,愛得有點盲目,恐怕會駁斥太醫醫術不精,進而長篇大論……算了算了。

    “眼下大雪封路,山川結冰,還是等開春再回來吧。正好涇原路需有人坐鎮,開春便也穩定些許,正好是回來的時候。”

    ***

    寒冬臘月,冰天雪地。

    朝廷對蕃族、涇原路的處理以及對趙白魚的褒獎都下來了,蒙天縱被押進大牢,換涇州通判頂上知府的位置。

    屋裡燒著碳暖和許多,趙白魚整個人都藏在狐裘大衣裡還是覺得冷,手腳冰涼扛不住凍,還是堅持每天處理涇原路軍政兩方面的事務,順便等待大夏那邊的消息。

    這時折青鋒撩開簾子進來說道:“大夏那邊朝廷動盪得厲害,拓跋明珠班師回朝,加入奪儲之爭,一向和他不對付的桑良玉反常地安靜。大夏的大王子於半月前驟然發動逼宮,兵敗於宮門口,被五王子就地斬殺,大王子的母妃及其舅家盡數被牽連,一直默默無聞的五王子拔地而起,成為拓跋明珠最有力的競爭對手。最奇怪的是桑良玉在此時關閉國師府大門,說是替陛下祈福,不再過問朝堂中事。”

    彙報完畢,他感嘆道:“奪儲之路風雲變幻,不到最後一刻猜不出結果。”

    趙白魚裹在狐裘裡,襯得臉極小,膚色白如玉,此時垂眸說道:“大夏皇帝活不久了,最遲開春會有結果。”

    折青鋒:“怎麼說?”

    趙白魚:“桑良玉不可能不動,他心裡清楚一旦拓跋明珠上位,第一個被拿來開刀的人就是他。但拓跋明珠拿捏他的把柄,他又不能動,便會推著其他人動……沒有哪個王子能拒絕桑良玉投來的橄欖枝,但桑良玉是大景人,隨時可能被外戚強大的王子卸磨殺驢,唯有選勢單力薄的王子推上位才方便操控。”

    折青鋒瞭然:“五王子母家不顯,本來毫無奪儲勝算,所以是最佳人選。桑良玉閉關不出,實際操控朝堂,不動便是動,不爭便是爭,但趙大人為何肯定開春會有結果?”

    趙白魚:“邊境榷場的貿易記錄顯示大夏商人購買素色布帛、酥油燈的數量暴增,素色布帛做喪服,酥油燈應該是大夏喪葬時供奉死者。商人的嗅覺最敏銳,他們必定察覺到了,至於為何是開春……王儲之爭還需要時間,不過眼下僵持不下,除非有人能打破僵局。”

    折青鋒安靜地聽他分析,驚歎於趙白魚對大夏局勢的瞭解,雖然不知實情真假,但他說得入情入理,相信也無妨。

    趙白魚琢磨著,當下提筆寫了幾首打油詩交給折青鋒:“能不能想個法子讓這些打油詩都傳到興慶府?”

    興慶府即大夏國都。

    折青鋒看兩眼便肯定頷首:“能。”隨即又道:“這幾首打油詩直指桑良玉勾結愕克善,暗指他私通大景,大人是想借此攻訐桑良玉?可這到底是捕風捉影之事,沒證據的話,奈何不了桑良玉。”

    趙白魚笑了,“無風不起浪,謠言猛於虎。再者,你說拓跋明珠掌握桑良玉的把柄為何不敢借此拉桑良玉下馬?因為他知道這些證據拿出來,只會促使桑良玉威望更高,別忘了桑良玉勾結愕克善是拿大景的銀子去改善夏國經濟,是造福於大夏朝廷。桑良玉之所以畏懼三分,不過是怕拓跋明珠斷章取義,散播謠言,他是大景人,也的確和愕克善互通往來多年,當中若拿捏好分寸,引得朝臣聯手奪去他手中權力,或將他幽禁起來。雖不能一舉斬殺,但能暫時將桑良玉逼退奪儲的戰場。只稍一點時機,錯過奪儲時機,哪怕還了清白,日後的大夏朝廷也絕無桑良玉的立足之地。”

    折青鋒明白了。

    怪不得拓跋明珠既能威脅桑良玉卻不敢趁機殺之,此前也奇怪於桑良玉勾結愕克善分明利好大夏,怎麼他還會受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