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專列 作品

Vol·18 [Devils Never Cry·魔鬼不許哭哭]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黎曼小子的桌對面,坐著個高大威猛的年輕人。

  阿星剛剛與領事要了一杯威士忌,是便宜又好喝的鐵騎士。

  黃澄澄的酒液配上兩塊冰,只要十鎊不到的價格,就能買到七百毫升一大瓶。

  領事臨走前還與步流星說。

  “你確定,你是成年了?”

  阿星拿走酒瓶,笑嘻嘻的回答:“我剛成年!您就放一百個心吧!”

  領事認不出這個生面孔,只知道血手兄弟會的小幫工們是逐輪逐次換來換去,這些朋克叛逆人的犯罪事業通常都堅持不了多久,偶然有做大做強靈活能幹的機靈鬼,通常都是撈到一筆之後立刻跑到意大利去養老了。

  像步流星這種年輕人,領事是見得多了,也沒多在意。

  只是那身黑大衣帶連帽,手中只提著一柄銀閃閃的手杖。

  這身扮相讓領事差些錯以為流星坐錯了桌,或許這位小紳士應該去紅皇后教區報道——

  ——他應該在樓裡,他不該在樓底。

  等流星提著酒瓶隨便找了個位置,自來熟的坐到黎曼小子身邊。

  他聽著兩兄弟的對話,越聽越生氣,眼看著連帽裡的玫瑰紅石都要開始冒出火星子來。

  “你哥哥就這麼對你?”

  黎曼捂著話筒,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要是讓朋克樂團的夥伴們知道,他有這麼個在紅皇后教區討生活的哥哥,這些叛逆小子絕對不會再和他一起玩音樂了。

  畢竟朋克人最討厭的就是循規蹈矩的古板哥特人。

  或者說,這些樂手很喜歡血族,卻很討厭貴族——

  ——特別是還沒成為血族,就要穿長衣提手杖,在紅皇后區搞復古風尚,說話抑揚頓挫文縐縐的怪人。

  黎曼:“你小點兒聲!”

  步流星的聲音越來越大:“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你的哥哥要你當咱們血手兄弟會的叛徒!這種事不能說嗎?難道這是羞於啟齒的事嗎?”

  黎曼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流星的聲音大的像打雷,光是用手根本就捂不住話筒。

  對街亨得樂醫生的表情變得非常精彩,一時間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總而言之——就是尷尬,巨他媽尷尬。

  這些話不需要手機來傳聲,雨滴打在塑布棚上的噪音根本就遮不住阿星咋咋呼呼的喊叫。

  就見到這古怪的東方人張揚又浮誇,像是在演歌劇。

  “兄弟會的兄弟們!這裡有個叛徒!他打算賣友求榮,為他的親哥哥送上幾顆人頭。你們居然能容忍這種人?我光是坐在他身邊就聞到噁心的味道!是臭不可聞!”

  流星捂著鼻子忸怩作態,立刻站起身,提著酒往大道中央趕。

  同桌的樂手齊刷刷看向黎曼小子,眼中滿是懷疑。

  “不...不是他說的!不對!”黎曼想要解釋,但沒有機會解釋。

  西側街巷已經有不少人跟著阿星站起,想要圍過來問清楚。

  步流星漫步在雨中,鐵騎士手杖在步行街的青磚上留下一個個凹坑,手中的鐵騎士酒瓶裡呈現出一片金黃色。

  他昂首挺胸,在紅皇后教區面前叫陣。

  “亨得樂·圖拉揚!你怎敢侮辱這神聖的儀式?瞧瞧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嗷!和你一桌的人都像你那樣?要用錢財綁架親兄弟,叫他做出賣朋友的虧心事?你們難道從來不背癲狂蝶聖經?在入會儀式上,把情誼和教義都忘乾淨了?”

  他一個個指過去,嘲諷技能點滿。

  “身上的西裝禮服一個比一個貴,以為穿上貴物就變成貴族了?我們血手兄弟會三天之內要入主白金漢宮,連你紅皇后植物人的維生插管都給你拔掉嗷!”

  ......

  ......

  二樓的三方會談剛剛結束。

  三家不同教區的外交官與他們的親屬,就像是和和氣氣的一家人,還在對倫敦的衛星地圖畫出不同的線條,用文雅的字母冷嘲熱諷,說點英式冷幽默的狠話髒話。

  可是從一樓傳來的嘈雜喧鬧攪亂了外交官們的心神。

  他們倍感焦慮,彷彿有一種熱情亢奮的靈感靈壓,從樓下的酒窖貨櫃裡迸發出來。

  “怎麼這麼吵?”

  “怎麼回事?”

  “他們已經打起來了?不!比賽還沒開始呢!我們還沒談好賠率!沒賠率怎麼掙錢?”

  領事急匆匆的從一樓趕上二樓,用手絹擦拭著額頭的冷汗,與貴族們說起苦衷和緣由。

  “不好意思,讓各位大人見笑了,事情是這樣的...咱們兩個派系裡,有一對兄弟,他們是商量好了,要在馬賽中使一些小花招。”

  等到領事把事情的原委都說清楚,特別提到兄弟倆的小花招敗露在人們面前時。

  鮮血貴族們終於明白樓下那群情激奮的吶喊是從何而來。

  可是要講清這些話,最少得花上三分鐘的時間。

  這三分鐘足夠讓阿星做很多很多事——

  ——他與圖拉揚兩兄弟的緣分已盡,那張天真浪漫的臉換做一副怒意昂揚的冷峻表情。

  他對街頭兩側的人們指指點點,一口氣將七百毫升酒液全部喝光。

  “兄弟們,咱們為紅皇后和兄弟會拋頭顱灑熱血,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無非是三樣東西,聖血、社會地位、還有錢。”

  “這兄弟倆費盡心機,在馬賽中使用如此骯髒的毒計,恐怕這場比賽也是骯髒的!坐在二樓的大人物們早早就將冠軍選好了,咱們不過是白忙活一場!”

  “不會吧?不會有人真的認為,靠著手裡的刀子和球棍,還有一點狠厲勁,就能變成上流社會人上人?變成鮮血貴族鬼中鬼了?”

  死一樣的沉默籠罩在這條擁有四百多年曆史的老街。

  黎曼被同桌的夥伴揍得鼻青臉腫。

  亨得樂醫生面對夥伴們鄙夷的眼神,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前後幾次在這種洶湧恐怖的壓力下,險些握不住手中的狗繩。

  杜賓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窘迫,對著步流星齜牙咧嘴,放聲狂吠。

  突如其來的吠叫聲攪亂了二樓貴族們的閒情雅緻,外交官的夫人們還在玩牌,紙牌跟著獵犬的吠叫聲一起顫抖,夫人們皺眉往窗臺下看去,立刻拿起手槍——

  ——從二樓亮起四團刺眼的槍焰。

  有一百多顆子彈潑灑在這頭杜賓犬身上,是毫不留情反覆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