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黛 作品

65. 第 65 章 喜歡





但又絕不只是,僅僅依靠作用……




不知過去多久,雨歇霧氣散,水溫涼下,浴室滿屋的蒸騰熱氣也漸漸消弭。




容與先行穿衣,而後將人擁懷,環身為她細緻裹了吸水棉巾,再抱她進了暖烘烘的內寢。




到這會兒,飯菜已經全涼,周嫵方才那股的餓意早就過去,此刻只剩裹身的疲乏,見她沒有用食打算,容與放她上榻後直接將寢屋內的燭光明火全部熄滅。




兩人共枕在衾,靜了會兒誰也沒主動出聲,周嫵正以為他已先一步睡去,不料驀地,他話音響起突然。




“原本一直忍著不想問,但現在……”容與側過身來對著她,因帷帳昏暗,周嫵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只得聞聲,“阿嫵,蕭欽對你絕非懷有好意,經過今日一事,你可有察覺到幾分不同尋常?”




周嫵先是意外,而後下意識抿了下唇,倒不是心虛什麼,而是這問題實在不好回答。




她認真想了想,望著他身後被薄薄月光打出來的影,輕聲啟齒回答:“我也確定,只是有些猜想。”




容與:“猜想到什麼?”




周嫵頓了刻才說:“他,似乎可能……心儀於我。”




容與不再問話,兩人之間門再次陷入沉默氛圍,直至半響,周嫵才聽一聲嘲嗤入耳。




“憑他也配?”




“……”




周嫵身為大燕子民,不敢跟附此言,但在今日以前,她心念君臣尊卑,對蕭欽自是懷敬的,可如今,領悟其心事,若之後再次面君,她一定難以避免心覺尷尬與怪異,這種感覺很不自在,亦很不舒服。




只不過容與哥哥方才的語氣,倒是引她忍俊不禁,九五至尊的皇帝,從他不屑的口吻道出,就好像是不受待見的街井宵小。




這樣不敬的話,也就只他敢說了。




周嫵試著抱住容與的手臂,貼著他小聲問道:“容與哥哥,你會為這個生氣嗎?”




容與:“這個問題,以前向塬也問過類似的。”




周嫵沒聽明白,“什麼?”




“先前在周府,我與沈牧正面碰上那次,向塬也曾問過我,惱不惱。”




周嫵覺得自己有些吃虧,他怎麼能一下翻兩個舊賬,於是乾脆噤聲不言,遠離風險。




容與原本就沒想為難她什麼,當下只是如實而述,“那時我說,‘阿嫵,更在意的是我,該氣,該惱,該心慌的是別人’,當時,我對向塬說這話其實沒什麼底氣,表面雲淡風輕都是強裝出來的,我實際慌得要命,怕你對別人心軟,怕你……舍了我。”




“……容與哥哥。”




“先聽我把話說完。”




容與摸摸她的頭,力道很溫柔,“可現在,再面對與之前相似的情況,我卻忽的發現,原來我心中底氣已然這樣多了,阿嫵,我的底氣是你給足的,所以現在,我不會再因醋意而隨意氣惱。”




周嫵抱緊他,下意識輕拍他的背,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但掌心貼覆的瞬間門,她會覺得倆人離得很近很近。




對的,她是想叫他安心。




“容與哥哥,阿嫵永遠喜歡你,只喜歡你。”




“我相信。”




容與傾身與她相貼額,彼此渡溫,情義纏綿。




可是隻正經這一刻,容與忽的想到什麼,便湊身貼到她脖頸一側,幾乎咬著她耳朵問話:“阿嫵現在說喜歡我,可剛才在浴房,阿嫵抵著我肩膀,嘴裡說的可是討厭。”




“你……”想到那時的驟然陷落,無力降墜,周嫵咬唇瞪他,“討厭!”




……




周嫵前夜在宮裡的所經所歷,有意遮瞞父兄,是怕叫他們白白擔心。




可世上到底是沒有不漏風的牆,因常恕暴斃身死,那日在場的京中人紛紛心生後怕,更不忍嘆息周家小姐一番苦心仁慈,最終還是成了徒勞。




這些話沒兩天便傳進周敬的耳朵裡,他面上雖不顯什麼,更沒叫來周嫵詳問緣由,但離京避世之意,再次湧現他心頭。




周敬心想,是時候該做些打算了。




他已經老了,年紀也到,這時請辭避世,自不會受旁人指摘什麼,只是苦了長子崇禮,如今被打成廢太子一派,將來註定遠離大燕權力中心,夠不到他心中先前嚮往的輔臣之位。




可是,經秉燭夜談,掏心對話,周敬卻意外聽得周崇禮說了如此一番話——




“曾經禹王為皇儲,我心有擔成天子輔臣之高遠志向,然如今,天意弄人,朝堂詭譎,兒恐怕……初衷已變,壯志散消,無法再如父親一般,尊榮加身,光耀我周氏門楣,如此,是兒不孝。”




聞言,周敬眸底顯傷意,又怎會不理解兒子的痛苦。




他喉頭苦澀,伸手拍了拍周崇禮的肩頭,堅定道:“只要我們一家人能平安,共度難厄,那所謂門楣,又值何物?”




“……父親。”




父子二人的這番對話,叫周敬徹底下定決心。




周家在京,苦心經營多年,成全了青淮山的一派耳目清靜,這些年來,先帝時不時起意追查光明教徒,更幾次懷疑前朝皇族有血脈遺孤存世,是因為周家兩代人的斡旋,才護得舊人之子,那唯一的血脈。




如今,父親周歸鴻算是不負友託。




而他自己,同樣不負父親的臨終遺諾。




他護下那孩子,更促成一段宿命牽絆的子女姻緣,他想,或許真的有亡靈在天庇護。




京城,已不再值得留戀,只是這腳下的一片地,苑林假石佈設精巧的‘周宅相府’,他還沒有機會,好好帶著與兒逛上一逛。




物是人非,燕去無痕。




但也只有這院中的山石舊木,記得當年辰王府上下是如何歡欣期盼,來迎接小皇孫的誕生。




多年後,一道卓然不凡的年輕身影闊步行在內苑廡廊下,或許疾步如風間門,他邁行過的磚石,就有他父親母親當年的步印。




三人身影,重合並肩。




這樣想,他們也是團圓過的。:,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