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豬上清華 作品

30、她是外室(30)

    那船伕見著銀子才表露出親和,往他肩膀拍過,朗聲笑道,“兄弟是爽快人,我也沒什麼怕的,這就上船吧。”

    裴煥露出憨厚的笑容,手下催著沈初嫿往船上走。

    等上了船才發現,這船竟是條沙船1,平日應該是裝貨用的,裴煥心內有計較,嘴裡問道,“敢問大哥怎麼稱呼?”

    “這條河面兒上的都叫我楊老二,”船伕匪氣十足道。

    裴煥朝他託手笑道,“見了楊哥就分發親切,這一行還要楊哥多多照顧我們兄弟二人。”

    楊老二不耐煩的擺手,揚頭朝船尾的那間空艙室抬下巴,“你們住那邊吧,裡面放了食物用水,夠你們吃一路的。”

    裴煥連忙道謝,又頗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唇,望著他手裡的酒道,“楊哥這酒聞著香,不知小弟能不能討一口喝?”

    楊老二晃了晃酒壺,沒剩多少,便把酒壺扔給他道,“就一口了,便宜你小子。”

    裴煥拿到酒壺,拉著沈初嫿迅速進艙室。

    到裡邊沈初嫿才敢吱聲,“你幹什麼跟他說假話?”

    她瞧不出這裡頭的門道,那個船伕除了貪財好像沒其他惡習。

    “走貨的人多少沾點兒黑,仗義的自不用擔憂,就怕遇到那種貪財好色的,到時候才麻煩,”裴煥半身趴在床上,意有所指的看她。

    沈初嫿揪著袖子,忐忑的原地轉腳,“……你露財了。”

    “咱們在這裡耗不起,上船了再看,”裴煥單手扯自己衣裳,費力道,“我傷口可能裂開了。”

    沈初嫿蹲他身旁慌手慌腳給他脫掉褂子,血果然從紗布裡滲出來,她手忙腳亂的給他把紗布鬆開,那傷口確實崩開了,裴煥將酒壺遞給她,道,“淋到傷口上。”

    沈初嫿拔了塞子,倒酒在那傷處,她特意瞄著裴煥,他的臉皮緊繃,咬勁讓腮骨顯

    露,便是痛也沒叫一聲。

    這人真能忍。

    她倒完酒又給他纏好紗布,這才有空看屋內,桌椅床倒有,再就是牆角處放的兩隻木桶,其他的便是空蕩蕩,真算的上是家徒四壁,她走到木桶邊揭了蓋,一個裡頭是水,還有一個裡頭放了些大餅。

    她肚子餓的咕咕叫,卻也嫌自己沒洗漱,便舀點水稍微做了清洗,隨後又端著水到裴煥面前道,“你漱一下口。”

    裴煥掀眸睨她,倒聽她話咕了口水,在嘴裡過一圈再又吐出來。

    他不免好笑,“逃難還不忘口齒潔淨。”

    沈初嫿只當不知他話裡的調笑,拿著大餅來分一半給他吃,她嚼著餅,有些食不下咽,太乾太難吃,但不吃就沒得吃,她要逼著自己咽肚裡,順便轉移注意力道,“我們跑的這麼急,你帶的那麼多人就不管了嗎?”

    裴煥臉色肅寒,“他們要是運氣好能等到我回鄴都,或許就死不了。”

    怕的是蕭常不會讓那幾十人活命,他現在下落不明,蕭常必定會追殺其他人。

    沈初嫿坍著背坐在床邊,“哪有這般明目張膽殺人的?”

    裴煥畢竟是陛下的人,蕭常一個應天府尹竟敢不顧陛下的龍威肆意妄為,這和密謀造反也沒區別了。

    裴煥吃完餅,枕著臉沉思,“也不算明目張膽,我和我帶的那一批錦衣衛死了,就不會有人知道金陵這邊發生的事,他再把太后娘娘失竊的那些東西還回去,隨意弄個人來頂替盜竊的罪名,他還是忠君愛國的好臣子,陛下說不定還會嘉賞他。”

    沈初嫿怔忡,霎時不知如何回話。

    裴煥伸手摩挲她的眼尾,喉音軟了三分,“臉要藏起來。”

    太惹眼,誰看到都會生出掠奪的心。

    船身輕晃,沈初嫿忽覺腹中難受,方才吃的東西都好像湧到嗓子眼兒,要吐不吐,她一頭往下栽。

    被裴煥兜著臉帶懷裡,他撫著她道,“暈船?”

    沈初嫿皺起眉,臉白的泛青,嗓音低的幾乎難聽見,“……我要死了。”

    她兩輩子遭的苦全在裴煥這裡受完了,要還能回到抄家的那一天,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求他,這人就是上天派來克她的,有他在身旁,她就沒好日子過。

    裴煥放她躺倒,

    兩手支在她臉邊,道,“聽說暈船隻要有事做就會好些。”

    沈初嫿迷濛著雙目罵他,“你別……”

    裴煥矮身吻住了她,將她口中的謾罵盡數吞噬,再付之強橫纏扯,讓她再不能囂張跋扈。

    桌上的油燈快熄滅時,裴煥才意猶未盡的放過她,只見她臉旁透粉,目中水光點點,那紅唇淺張,誘人來探。

    裴煥喉間咽動,指尖不覺挑起她的下顎,道,“好點了麼?”

    沈初嫿緩過氣,用手蓋住半張臉,不理他。

    裴煥捏起那手放枕頭邊,極溫和道,“還不舒服?”

    沈初嫿壓著眸,苦澀道,“你何必問我?”

    裴煥抿聲,轉而靠過來虛虛將手覆在她臉側,道,“你要一直跟我這樣?”

    鬧彆扭,矯犟,不聽人勸,把他貶到地溝裡。

    沈初嫿撲閃著長睫,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氣,她道,“你讓我做你外室,還叫我沒名分的呆在你房裡,我連避子湯都不能喝,往後你娶了人,我一個不如主母心意,她趕我走或者賣了我,我哭都沒地方,你說我對不起你,難道我現在做的還不夠償還嗎?”

    “我沒說要娶妻,”裴煥道,來金陵這一趟她受了不少磨難,其實不算壞事,她體驗了疾苦自不會再隨意鄙視貧苦,他求的是同等對待,她如果有一天能正視他,他必也交付真心。

    沈初嫿生出一點歡喜,他不娶妻她就還有機會,但她也擔心,不娶妻不代表不納妾,到時候她還是在妾室面前矮一截,她這樣的身份誰都敢不把她當一回事。

    “你若納了妾室,她瞧我不上,私底下給我穿小鞋也不是不可能,到時你有了新歡,我便是死你也不會看一眼。”

    裴煥撐著自個兒端視她,心中升起一點疑惑,不讓他娶妻納妾,她還不安分的呆在他身邊,是想他打光棍?

    裴煥的臉陰沉,“我收了你,哪個女人敢進來,你對你那個姨娘下狠手眼都不眨一下,我要真讓女人進後宅,只怕她們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沈初嫿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該是不會納妾的,她心下鬆快,面兒上也添了點竊喜,只嘴巴繃著不語,裝出渾不在意狀。

    她這個樣兒少見,裴煥猜不出她的想法,不過瞧她神

    色隱有雀躍,那他說得話該是招她歡喜的,歡喜他不納妾不娶妻,身邊只有她一個女人。

    裴煥嘖笑一下,她還知道佔著人。

    沈初嫿偷瞥他,見他笑便不舒坦,嘟囔道,“你指定又在心裡說我。”

    裴煥戳她臉蛋,“皮兒太顯眼,站出去招人,要塗黑。”

    沈初嫿也怕遭遇壞人,急忙道,“拿什麼塗?”

    眼下正在逃命,她也顧不得講究,便是沾髒,等回了鄴都再洗乾淨就是。

    裴煥託她臉左右看,當先一把抓亂了她的頭髮,隨後油燈邊抹了點黑油在她臉上畫。

    沈初嫿聞著那油味,陣陣作嘔,“用土不成嗎?這油太難聞了。”

    “在船上,沒土,”裴煥把她畫成了花臉貓,連脖子和手都沒放過,等他畫完,沈初嫿就像剛從臭水溝裡撈上來,渾身散發著怪味,臉也一片油,把她放路邊乞丐堆裡,絕對也能拿著破碗討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