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豬上清華 作品

27、她是外室(27)

    沈初嫿的瞳孔驟然收縮, 她仰頭去尋人,果然見路口邊一人騎著馬,他緘默的盯著他們, 手中的繡春刀已經出鞘。



    沈初嫿頓時驚懼,她猛推宋辭青,“你快走!”



    宋辭青被她推的踉蹌,呆滯道, “你, 你……”



    沈初嫿越過他, 急忙朝裴煥奔過去,她站在馬前, 抖著聲道, “我和他沒關係。”



    裴煥覷起眼, 眉際凌厲, 他抬起手裡的刀抵在她的額頭上, 隨後緩緩滑動, 一直滑到她的脖頸處,他諷刺的勾起唇,“你能跟誰有關係?”



    沈初嫿的眼淚剎那湧出, 她張了一下唇又閉住。



    裴煥微抬刀, 她的下頜被挑起,他的目光在她的五官流連, 藏在深處的疼惜盡數化成憎恨。



    他收回刀跳下馬,猛揪住沈初嫿的手腕拖著她往宅子走。



    紅錦跺著腳衝他們喊,“主子只是和宋書生說了兩句話,他們沒關聯!”



    裴煥頭都沒回,直接踹開宅門, 抓著沈初嫿走了進去。



    紅錦焦急的哎一聲,提著裙襬要跟過去。



    “……他是誰?”宋辭青拉住她疑惑問道。



    “他是我家主子的夫君!”



    紅錦甩開他的手,迅速跑了回去。



    宅門啪嗒合上,宋辭青立在門前看了許久,最終只能落寞的轉腳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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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煥幾乎是提著沈初嫿進屋,甫一進門,他就把人摁在牆邊,咧唇譏笑,“沈初嫿,你是不是覺得我能一直容忍你?”



    沈初嫿驚慌失措的搖首,她捧著他的手,試圖解釋道,“我跟他不認識,我到今日才和他見……”



    “砰!”



    裴煥一拳打在牆上,他兇狠的瞪著她,嘴裡吐出那句詩,“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沈初嫿脊骨一震,耳邊彷彿聽見什麼東西崩塌時發出的轟隆聲,她的雙眸被淚水填滿,她連哭都沒了力氣,她說,“我沒有跟他暗通溝渠。”



    裴煥陰森笑起,“都互訴衷腸了,是不是要我再瞎了眼,等你們滾到床上我再成全你們一對苦命鴛鴦?”



    沈初嫿頹唐的軟了腳,她想伸手摸他的臉,被他側身躲過,她瀉勁道,“我沒想跟他有什麼。”



    裴煥張手掐在她的頸下,一點點扣緊力道,



    直看到她臉泛青,眼眸沒有生氣的垂下時,他心口猛縮,怯怕只在瞬間產生,他的手一鬆,任她摔到地上咳嗽。



    裴煥等她咳完,微微傾身道,“你我之間本就是交易,我替你辦事,你給好處,當初你承諾,你人是我的。”



    沈初嫿一手覆在下唇處,仰臉望他,目中有乞求。



    禍端是她招來的,可她本身也無辜,她什麼也沒做,她只是寫了那句詩,她拒絕了宋辭青,根本沒給過他機會,這只是一場誤會。



    “我沒有背叛你,我從來沒有單獨和他見面。”



    裴煥鬢側青筋起伏,趁手將她拽起往床榻去。



    沈初嫿使盡力踢打他,痛哭道,“你放過我罷……”



    裴煥掰住她的手,迫她和自己對視,“我為什麼要放過你,你把自己送給了我,我現在拿回來不行嗎!”



    沈初嫿一下停住哭,她汲著眼,“沒說不行。”



    她可以給他,但是她真的怕他野蠻,向前是擔心拴不住他,所以一直抵死不從,如今他們才能說上話,又搭上書生的事,她瞧得清這次躲不了,她只是想他稍微理智點,能聽得進她的話,這檔子事做了,她就落了下風,往後真就依附他,以他現在氣頭上的架勢,她要遭罪。



    裴煥陰沉的盯著她。



    沈初嫿將自己蜷縮起來,含水眸怯怯的注視他。



    裴煥定在她臉上,心內的火氣往上躥,他不能因著她示弱就饒了她,她這種人驕傲慣了,現時服軟,等風頭一過,她還會再犯。



    得到她,讓她再不敢耀武揚威,便是她恨,也只能怪她自己。



    裴煥單膝跪上來,沈初嫿便知自己逃不了了,她覆手擋住眼,在他俯身下來時啜泣不止。



    帷帳落下,便是一枕春情,有誰哭啞了嗓子,隔著門透出來,傳進紅錦的耳朵裡,她面紅耳赤的來回走動,一會兒想著衝進去,一會兒又尷尬的罵自己沒眼力勁兒,人說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雖是不雅,但確實是大道理,她要真跑進去那才是添亂。



    趙媽媽站在灶房邊衝她招呼,“過來吃元宵。”



    紅錦立刻會意,忙不迭跑過去,順便把雪音一起叫上,苑裡霎時靜住,只主屋的響動時不時有。



    更夫敲了五次梆子時,雞



    叫聲起,屋內才算徹底平息,沒一會裴煥就隔著門叫人抬水進去。



    紅錦和雪音將早備好的熱水送進去,經過隔間時都沒敢往裡看,放了水就跑。



    裴煥掀開床帳,俯視著陷在褥子裡的人,她累狠了,連吁氣都輕的像是沒有,腮邊染紅,溼氣瑩潤著整個面頰,半夢半醒間道,“……你想把我殺了。”



    裴煥一臉魘足,從褥裡撈起沈初嫿去清洗。



    約莫半刻鐘,兩人再出來床榻已煥然一新,桌上還放著兩碗元宵,裴煥攏著她躺回床,又端了元宵過來喂她。



    沈初嫿緊閉著唇往被裡藏,“我不吃。”



    裴煥便舀著元宵往自己嘴裡放,吃完還嫌不夠,又把另一碗也順便扒拉下去,還真沒給她留。



    沈初嫿委屈的不得了,張手堵著嘴哭。



    裴煥挑開一點被褥,看著她哭也不哄,自當著旁觀者。



    沈初嫿哭過後再沒精力耗,迷迷糊糊睡著了。



    裴煥才小心的將她抱進懷裡,雙手緊緊鎖在她肩上,一點縫隙都不留。



    隔天倒出大太陽,下午又陰了。



    沈初嫿醒來時,裴煥披著袍子坐在櫃子邊給她翻衣裳,側臉展露的神情竟意外溫和,沈初嫿眼睛發澀,她又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了,她翻一下身,把臉背過去。



    裴煥拿著衣裳過來,慵懶著聲道,“起不起?”



    沈初嫿不理他。



    裴煥便靠回到枕頭上,視線在她的後腦勺轉,“這裡你不能待了。”



    沈初嫿當即膽怯,他這是打算始亂終棄,才過一夜就要趕她走,她如今這般,就算回沈府她父親也會打死她,都是她自己選的,徐家還沒倒,她先被人掃地出門。



    她哽著聲道,“你要怎麼處置我?”



    裴煥默然。



    沈初嫿雙手環抱住自己,靜候著他宣判。



    裴煥道,“回我府上。”



    他不放心再把她放這裡,書生也好,徐琰昌也罷,她能招的人他都要杜絕,縱使她生氣難過,他也不會放人跑。



    沈初嫿心生異樣,只問道,“我以什麼名義進去?”



    她是裴煥的外室,被他帶進府總要給她個名分,妾室、通房她都不想要,他不娶她,這些個服侍人的位份和外室根本沒區別。



    裴煥沒接話,他沒想好,原先是



    做好娶她的準備,但現如今他強迫了她,不管娶不娶,人總在他手裡,她不願嫁給他,那就等等,不過她必須進府裡,那些跑路心思他要盡數切斷。



    他連名分都不想給,沈初嫿緊咬著一口牙,氣的渾身顫,這混蛋根本就是怕她跟書生私奔,帶她進府是一時,等玩夠了她,說不定就一下轟出府。



    裴煥看她一臉泛白,只當身上又疼了,便道,“你歇著吧。”



    他起身穿靴子準備走。



    “我不想進你府中,”沈初嫿低聲道,她在這裡至少能讓他產生危機感,這樣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喜不喜歡,愛不愛的往後看,只要能把他綁住,淪陷是遲早的。



    裴煥褪下袍子丟床邊,寒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如意算盤?”



    沈初嫿把臉往被裡埋。



    裴煥支著身鉗起她的下腮,目光裡的煞氣悉數顯出,“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殺了那個書生?”



    沈初嫿眉心生結,她細著嗓子道,“殺人犯法。”



    裴煥目色暗冷,驀地他挑一邊唇淺淺笑,“我掌的是鎮撫司獄,抓個把嫖/娼的書生應該是合情合理吧。”



    沈初嫿想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但還是沒膽說出來,她當下只恨他捏著她的七寸,佔了她的身子還妄圖將她控制在手心,這樣狠的男人她從來沒見過。



    她頹喪的看著他,“何必遷怒無辜人?”



    裴煥鬆手放她回床,指尖輕觸著她的眼尾,道,“跟我回府邸。”



    那個書生他可以留一條命,她乖巧就行。



    沈初嫿往左邊偏臉,小小的說了個好。



    裴煥便拿了衣裳給她穿,她老實窩在他腿上,囁嚅道,“我想喝避子湯。”



    她不想喝,但不喝要是真有了,她就徹底被拴住,外室子女有什麼好前程,還不如庶子庶女,爭家產都沒底氣。



    裴煥心頭火直跳,跟了他卻不想給他生孩子,門兒都沒有。



    他急速幫她穿好外褂,徑直抱著人往出走,什麼避子湯他就像沒聽見。



    沈初嫿揪著他的頭髮,哀聲道,“我不想給你做外室。”



    這句話她說了三次,第一次是嫌棄,第二次是提醒他,這一次卻是難受了。



    她給他睡,還要沒名沒份的給他生孩子,往後他娶人



    了,他的夫人只要不高興就能把她發賣了,她這樣的身份,原本可以嫁給一個同等地位的貴公子,可是她偏偏選擇了他。



    先時她有自信能讓他順著自己,但現在一團糟,她理不清思緒,懼怕和慌亂纏繞著她,她陷入了死衚衕,連躲避都無從去。



    裴煥就像沒聽見,跨步出門時,對著紅錦和趙媽媽道,“收拾東西。”



    紅錦偷瞄著沈初嫿,她眼紅紅的,臉也憔悴,顯然是被折騰慘了。



    趙媽媽曲身稱是,連忙拽著她下去了。



    裴煥踏步朝苑門外走,過柵欄時李媽媽微俯身候在那塊,他停住腳道,“李媽媽,宅子裡的人都歸攏,今晚回府。”



    李媽媽心裡一咯噔,那雙老眼飄過沈初嫿又立刻低了下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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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煥的府邸近玄正門,是整個鄴都最靠近皇宮的地方,新帝倚重他,但凡有事必定要傳喚,他住在這裡主要還是方便新帝找他。



    一行人入府,管家率先引著裴煥往後院走。



    “張叔,主屋裡的物事都備齊全了嗎?”裴煥擁緊沈初嫿,他低頭看了看她,耷拉著眼,估摸是要睡著。



    張叔走在前頭,兩邊的小丫頭打著燈籠,他謙聲道,“老爺,主屋都收好了,只等著您帶小夫人住進去。”



    裴煥嗯聲,快步往屋裡走,他的腳跨過門檻忽地想起沈初嫿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便扭頭跟張叔道,“讓廚房燉點湯來。”



    張叔交疊手道是,只等他要進屋,才說道,“您帶過來的丫頭媽媽們也安置進來嗎?”



    裴煥微微思索,隨即道,“紅錦和趙媽媽先進來。”



    “……其他人是暫時歇在院子外?”張叔不確定的問道。



    裴煥倒被問住了,他一個大男人住的院子,往先也只有雜役僕從給他打掃屋子,婢女一開始也有,只是遇見個總想爬床的,所以他就索性不讓女人進來了,如今沈初嫿住過來,總不能讓她也隨便來,她過慣了被人伺候的日子,這院子裡必定要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