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夢李/ 作品

第 293 章 第三章

  李/明夜剝完了所有核桃,拿了一個小碗裝好核桃仁,又開始剝/開心果。“我確實可以這樣做啊,”她很平淡地說,“但沒有必要。哺乳動物的結構比昆蟲複雜太多了,這種成長模式同樣需要時間,還有持續的能量攝入。這意味著我不僅得搞個持續煉成十幾二/十/年的煉成陣放在那裡,陣也要畫得很複雜。我想想,光是能量攝入,就需要一個內鏈魔能循環式加兩個外鏈能量反應式,還得搭上一堆引導式……跟這個煉成陣的價值比起來,一個土著育兒團隊的工/資簡直便宜得令我感動。”

  “……有道理。我開始考慮給趙姐加工/資了。”

  開心果比較好剝,李/明夜說話間已經剝完了,遂又拿了一個小碗裝好果仁。她再一看,桌上還有夏威夷果,於是又拿了一堆開始剝。“其實歐頓給了我一些靈感。假如僅在實驗室裡培植出自我真靈的種子,種入土著靈魂之中,將土著的真靈取而代之……真靈有靈魂的保護,宇宙斥力影響極小,如果‘取而代之’的過程再動點腦筋,應該可以保證長期存活。嗯,最多就是有點倒黴,有點短命,但活個幾十年應該沒什麼問題,也不影響修/煉和繁殖。”她頓了頓,非常遺憾:“好可惜啊,歐頓強的時候我吃不掉他,好不容易弱到可以吃了,他竟然瘋了。”

  “你再剝我也要瘋了。”靳一夢沒好氣說道。他從前還買堅果來讓她剝,但……李/明夜一旦在家,閒來無事就剝堅果,實驗不順就剝堅果,修/煉不暢就剝堅果,想聊天了也剝堅果……如此兩年下來,他和他的狗著實是看到堅果就頭疼。

  “幹嘛啦!”李/明夜很不爽。

  靳一夢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了一個大盤子,盤裡臥著兩個圓溜溜的椒鹽溏心煎蛋、五小塊香噴噴油亮亮的香蔥肉龍,以及一隻削皮切塊的大蘋果。他將盤子放到李/明夜面前,搬來垃/圾桶將桌上的堅果殼子掃進去,隨後將那三碗果仁拿走了。“這些我給你用牛奶打碎了弄一碗,”他開口說道,“再剝你就自己吃。”

  李/明夜瞪了他一眼,想了想,“這裡這麼多堅果,你們家肯定有人愛吃。”然後這個人會開開心心地把她剝出來的堅果通通都吃掉。她篤定地想著,又將手伸向夏威夷果。夏威夷果的果殼圓/潤厚實,果肉堅/硬細膩,白生生圓/滾滾的,剝出來極有成就感。

  “是有啊,正是在下。”靳一夢冷笑道。他也沒攔她,只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著。

  李/明夜的手停住了,略一猶豫,還是不甘心地收回。“你以前明明就很愛吃!”她抱怨道。

  “什麼很愛吃?”林以蘭聽到動靜,也從廚房走出來,“哎?小夢啊,你現在不愛吃這些啦?”

  “不愛了,吃傷了。對了姥姥,我給你說啊,你可千萬記住嘍——以後別把她跟堅果單獨放一起。一個沒看住她能剝出一卡車來,完/事兒自己還不吃。”靳一夢叮囑了一句,便又走進廚房。

  老太太在他身後嗔他:“人家剝給你吃,你還抱怨啥!就是過不得好日子。姑娘你就別剝給他,你剝了自己吃,姥姥這兒還有好多堅果,愛吃多少吃多少。”

  “你也聽到了啊,這可不是我說的。你再剝就自己吃。”靳一夢立馬就樂了。

  李/明夜也樂了,看老太太有些茫然,索性拉著老人在桌邊坐下。“姥姥,你吃堅果嗎?我剝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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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夜動作敏捷又極精準,縱使正笑吟吟地拉著家常,剝堅果的效率仍然極高,老太太想著要給外孫媳婦面子,剝一個便吃一個,又要顧著聊天,差點吃不過來。

  好在早飯很快就全部上桌。李/明夜習慣分餐制,因此擺上桌的是滿滿當當四個大盤子並四隻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靳一夢上桌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所有堅果通通收起來藏好。李/明夜悻悻然住了手,老太太卻是悄悄小松一口氣。

  吃過早飯之後,靳一夢出門種地,李/明夜則上了二樓起居室,陪老人聊天看電視。趙姐不一會兒便上來,端上了茶與茶點。茶是陳熟普洱,倒出來色醇如紅木,茶點是鮮花餅、綠豆糕、荷花酥和蜜棗酥,還有一小盤粉黃圓/潤的新摘杏子。

  老太太拉著李/明夜窩在沙發裡,好奇地探問他們的故事與她的家庭,在滿足了好奇心之後,又樂呵呵地說起靳一夢小時候的事。聊至中途,老太太忽然想起什麼,拉著李/明夜進了臥室,從一個老式螺鈿漆櫃裡拿出一個紅色絲絨袋。袋子裡是一隻翡翠鐲子,玻璃種,細膩瑩潤,幾無瑕疵,整體呈淡淡的熒綠,又微微泛/藍。就像一環清澈春水臥在手上。

  近些年翡翠漲得厲害,這鐲子雖然不是最珍貴的滿綠,但也算得上是有價無市,假如真要拿去賣,開價兩三百萬也不稀奇。李/明夜從幼時至今,稀奇珍寶著實見過不少,雖然對凡俗財物的具體金錢價值沒多少概念,卻也明白這料貨真價實,算是個稀罕東西。於是她便笑道:“不過陪您吃了一頓飯、喝了幾杯茶,這就要掏家底了?”

  “哪是飯和茶的事兒,是你這小姑娘合我眼緣,換個人我才不給她。”林以蘭握住李/明夜的手,將鐲子套在她腕上,套完了低頭一看,那手腕玲瓏纖細,瑩白如雪,配上鐲子更顯清豔,不由也極是滿意。她忽然又有些傷感:“姑娘,你是真漂亮呀,又年輕,人也好,家裡條件又好,樣樣都好,跟了小夢,也是苦了你了。他……”她有些猶豫,難以啟齒的樣子。

  “我知道。”李/明夜溫和地輕輕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能遇到夢哥,我的一生已經完整,不再需要額外點綴。而且,我其實也並不喜歡孩子。”

  “話不能這樣說,你們年輕人吶,目光不長遠,看不到老了以後的事。你看姥姥現在,八十多歲啦,眼不花牙也沒掉,但精力什麼的也不行嘍,要是平時沒有小趙照看著,這個家又這麼大,早就成豬窩了。小趙心眼實,對我很好,要不我也活不到這個歲數。”老太太雖然憂愁,甚至還有幾分愧疚,但仍然很實誠,直言說道:“小夢比你大好些歲,以前日子又苦,到老了呢,身/子肯定不好。到了那時候,我再老不死也肯定閉眼了,不能再像他小時候一樣伺候他,你們又沒有孩子,他就得靠你。你是個好姑娘,姥姥相信你能照顧他,但你,姑娘,你也會老啊,等你老了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她說著便心酸,聲音一哽,眼睛就紅了。

  李/明夜暗自嘆息,稍一猶豫,還是輕輕將林以蘭攬進懷裡。“現在醫學進步得很快,說不定過幾年會有辦法/治好他。”她輕柔安慰,又笑道:“您也別太擔心了,說不定過幾年醫學進步了,能保您到120歲還活蹦亂跳的。”

  林以蘭咳嗽一聲壓下淚意:“120歲,那不成老妖怪了?”

  “那不至於。現在生活水平高,百歲老人也並不算特別罕見,要是再高一點,120歲也不難。”李/明夜笑道。這其實並不完全是安慰之詞,120歲左右是科洛桑人類的平均死亡年齡,在科洛桑,人得活到150歲,才有資格成為足以上新聞的老妖怪。“所以您也得努力鍛鍊身/體,好好保養。要是社/會真進步成這樣啊,夢哥能治好,您也能活到120歲,到時候過年了,我還指望您給我孫/子發壓歲錢呢。”

  “喝!你這小姑娘還真貪,我老太婆搭進去一個鐲子嫌不夠,還得搭進去多少年的壓歲錢!”老太太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這下真是家底都給你掏空了!”

  李/明夜又扶著林以蘭回到起居室,二人繼續言笑晏晏地拉家常。林以蘭說起了鐲子,這鐲子還有點故事,據說是靳一夢一眼就看中了打算送給林以蘭,託陳柏去買才買到的。李/明夜很給面子,欣賞了一會兒,又認認真真稱讚了玉料和靳一夢的心意,心中卻頗不以為然。這倒不是她看不起凡俗財物或老人家的心意,實際上老太太此舉令她頗受觸動……只是她跟陳柏和靳一夢都太熟,對這兩個男人的底線之低深有了解,已經不太容易相信這種他們隨口說出的故事了。

  需知翡翠在緬甸算是國/家財產,能開玉礦的通通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陳柏一箇中/國人,固然是靠跑關係弄來了一個礦,但更多時候還是做些二道販子中間商生意,幫那些皇親國戚把緬甸翡翠在中/國境內賣出高價。像李/明夜手腕上這種貨色,他自家礦上必定沒有——如果有,那麼那個礦想必很快就不會是他的了。

  這鐲子的料子好到就連李/明夜都會多看幾眼,雖非真正頂級,卻也是難得一見的珍貴,陳柏能弄來肯定有緣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陳柏算是皇親國戚們貪/汙國/家財產的跨國白手套,白手套自己搞個糯種冰種還沒什麼,搞這種十批貨裡都未必有一個的收藏級料子,實在是太過扎眼,多少有點找死。但這鐲子既然到了靳一夢手裡,很顯然,他就是原定該拿到這個鐲子的人。

  翡翠說珍貴是挺珍貴,但主要還是靠炒,這種不實在的玩意兒不太對靳一夢的胃口。更何況,他對翡翠實在是太瞭解了,壓根就沒有任何濾鏡,像這種東西很難忽悠他主動出大價錢求/購。在諸多俗世珍寶中他最偏愛黃金,這一點從李/明夜衣帽間和林以蘭櫃子裡堆積如山的黃金首飾就可見一斑……於是答/案就很簡單了。

  李/明夜誇完玉鐲和靳一夢,只似笑非笑地評價一句:“陳柏是挺有本事,弄來這個也不容易。”

  林以蘭不解其意,只奇道:“呦,你也認識小麻球呀?”

  “麻球?”李/明夜微微一怔,隨即失笑,“這是陳柏的小名麼?那我可得記著了。”她頓了頓,微笑說道:“他現在在幫我和夢哥幹活,幹得還挺不錯的。其實夢哥以前的朋友我知道得不多,真認識的也就只有他一個。”

  老太太便也順著李/明夜的話往下說:“小夢以前朋友挺多的,後來他去緬甸了,慢慢的就不來往了。他在緬甸應該有交朋友,但我都不認識,他也沒怎麼提過。倒是小麻球,跟他一直都挺好,還有少秋。少秋逢年過節的都會來看我,唉,倒是小麻球啊,我有四五年沒見著了……”

  “他現在過得挺好的,也開始跟他家裡聯/繫了。”李/明夜微笑道,“我和夢哥不在,他的事情就更多了,實在抽不出時間,不然這次他是想跟我們一起來中/國的。您要是想見他,我找個時間給他放一次假。”

  “那倒不用,不好耽誤你們生意,其實只要知道他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這孩子小時候可招人疼,嘴甜,一群孩子裡就他嘴最甜。哎呀,他小時候還跟少秋打架呢,在院子裡的時候,拿水槍滋滋滋的,打著打著呢,他們倆就又和好了,一起去滋別人家養的狗了。那大狗兇哦,還帶著小狗,他們打不過,就跑來找小夢,小夢不在就來找我。少秋就只會說,等小夢迴來了就去找大狗報仇,但小麻球衣服一換完就纏著我呀,說奶奶,我被狗欺負啦!我一聽這怎麼行呢?就讓老頭/子拿著水管子出去了,一個老的兩個小的,把老秦家那隻大黃狗好一頓滋。”老太太樂呵呵地說著,說到這裡還拍了一下大/腿,“老頭/子回來以後還挺得意,說擔保那隻狗以後再也不敢造次。這還真是,後來那大黃狗見著他們仨,那尾巴夾得呦!”

  李/明夜聽著聽著,不由想到現在的陳柏,那個永遠笑容滿面、言辭熱絡,手段卻極陰狠的男人,以及在他眼眸深處沸騰的永不知足的權欲。她想起這次他提交來的報告,他獲得了屬於他團隊的第一個和命運組/織的第五個資源點,質量雖然一般,成果卻算可嘉,而她也將據此下發一筆浸透了瘟/疫與鮮血的獎金。此時再一聯想到“麻球”這個甜/蜜可愛的稱呼,她忍不住莞爾。“陳柏倒也罷了,但徐少秋……我聽夢哥他們說,徐少秋人很穩重,很難想象他竟然會跟一隻狗慪氣。”

  “他是大了才穩重,小時候最皮的就是他了……”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結合林以蘭與靳一夢的說法,李/明夜已經對徐少秋從幼時至如今的經歷有了完整的瞭解,對這個人也有了判斷,於是便結束了這個話題。“我去看看夢哥的地種得怎麼樣了。”她笑著對林以蘭說,隨即下樓回到一樓主臥。

  這時趙姐已經收拾好了二人的行李,一件件衣服各歸其位,服帖地歸攏於剛剛抹淨擦乾的衣櫃裡。李/明夜打開衣櫃,隨意拿了一套外出衣物換上,出門前往旁邊的菜園。菜園門口停了一輛車,徐少秋的司機正靠著車門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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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李/明夜走進菜地盡頭的那間小屋時,徐少秋和靳一夢正在茶桌那裡喝/茶。根雕茶盤裡山勢巍巍,流水潺/潺,二人已經喝了有一會兒了。

  正如林以蘭所言,在撇去“高歡”的身份之後,靳一夢的朋友並不多,而徐少秋絕對算是其中一個。在陪同靳一夢迴到這個宇宙之前,李/明夜好奇地打聽過徐少秋,而她得到了一個……頗為複雜的評價。

  “少秋他……不能用‘好打交道’和‘不好打交道’來形容。”彼時靳一夢這樣回答,“跟他打交道,應該用‘成功’和‘不成功’,這個形容更恰當。你這次找他是為了什麼目的?找完之後,目的達成了沒有?達成了就是成功了,沒達成就是失敗了,但不管達沒達成,找他的後果你都得自己擔著。他這個人,和他做的事,這都是分開的。在這兩樣裡,他人怎麼樣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