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下午匆匆一眼讓秦溪不好意思在姐夫和二哥面前拿出來花花綠綠的幾大件內衣。




但旅行袋明顯不是幾件衣服的重量。




“看什麼呢?”




黎書青白班下班後就一直在書房看資料,等秦溪關店才結束工作回到臥室。




一推開臥室門,就看見秦溪雙手提著見透得像是沒穿的紗裙左看看右看看。




“咳咳。”




輕咳兩聲,黎書青儘量維持著還算平靜的姿態自然坐在秦溪身邊。




長臂一伸,將人撈到懷裡,聲音嘶啞隱隱壓抑著什麼。




“新買的衣服最好洗了之後再穿,新衣服上細菌不少。”




秦溪耳根迅速躥紅,結婚好幾個月了,黎書青用如此低沉嘶啞的聲音說話她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嬉笑著躲開逐漸收攏的手臂,秦溪正色道:“別鬧,我看看秦雪帶了什麼東西交給我保管。”




“小姨子還挺關心我們的夫妻。”




黎書青不肯放,身體往前一壓,重新又把秦溪撈到了懷裡。




“這些衣服都是掩護。”秦溪笑。




將那些花花綠綠的內衣拿開,果然又出現了個紅色袋子。




袋子裡全是整齊紮成捆的大鈔,粗略數了數,竟然有十萬塊至多。




鈔票底下壓著紙條。




一手拿起紙,一手將在脖頸邊作亂的腦袋扒開,仔細看了看。




秦雪專門把內衣放在上頭,以防秦溪當眾打開被家人發現這筆鉅款的存在。




她連秦溪的當眾反應都猜得個一清二楚。




錢要用來瞞著爸媽買商鋪,日後等秦雪回壽北開服裝店。




要是讓秦海夫妻知道,這錢就別想買鋪子而得改成買房。




當然……那些內衣是她這個妹妹給親姐姐的結婚禮物。




“臭丫頭。”秦溪笑,把包的拉鍊臉上,隨便把那些花裡胡哨的內衣團吧團吧準備塞到不常用的袋子了。




手下忽地伸出隻手,慵懶低沉的笑聲在頭頂響起。




“我拿去洗,明天好穿。”




秦溪:“……”




轉身看去,只見那明明應該清冷淡漠的身影,硬是透著股子雀躍。




秦溪相信,要不是注重衛生,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這會已經穿上了身。




秦溪搖頭失笑,把旅行袋放到衣櫃裡。




等黎書青回到房間,秦溪已經睡得半夢半醒。




冰涼的手攀上肩背,帶著絲潮氣將秦溪攏入懷裡,迷迷糊糊間,秦溪聽到黎書青嘆了口氣。




“怎麼了?”




瞌睡清醒大半,秦溪轉身回抱。




()“前幾天科學院下屬生物醫藥研究所來找過我,想挖我去參與一個項目研究。”




黎書青緩緩低頭,親了親秦溪額頭。




“既然糾結,那說明你心裡其實是想去的,對不對?”秦溪說。




“嗯。”




黎書青喉結動了動。




比起跟人打交道的醫生行業,他讀書時就更傾向於實驗室的研究員。




只不過師父一直希望他能去市一院,畢業後還沒做考慮周全就匆匆忙忙去了醫院。




開頭專注於治病救人其實也算挺輕鬆,直到這慕名而來的病人增多,他有做不完的手術和開不完的會。




黎書青的專業是心外科,可這些人裡甚至有人找他做疝氣。




有領導的親朋好友,有拐著彎的某大人物,與各種人打交道佔據了許多時間。




研究所拋出的橄欖枝似是鑿開了個孔,一束光照進了黎書青心口。




“那就去,有外婆給的那些東西,就算你要當個懸壺濟世的搖鈴郎中咱們也不會餓死,何況還有我呢……”




秦溪輕輕拍著黎書青後背溫聲道。




“郎中,哈哈。”




胸腔震動開來,愉悅的心情透過皮膚清晰傳入秦溪心口。




微一側目,便看到了領口下胸口的雪白肌膚,她記得每到動情時都會變得通紅一片。




調皮的手逐漸從後背爬到後脖頸,指尖輕輕撩動。




如願聽到呼吸逐漸變重,秦溪眨了眨眼,忽地收手:“該睡了,明天早上我還要早起。”




說完,立刻翻身裝睡。




“那些衣服雖然好看,但穿不穿也沒那麼重要,反正最後……”




黎書青的嗓音終於是低沉到聽不太清了……




***




壽北市,輪輝機械廠。




“霍隊,鬥毆的一方是廠子裡的人,一方是社會地痞,雙方因為一點小事爭吵,然後各自都叫了人……”




一隊人騎著自行車剛到廠子門口,提前達到的同事就趕忙向霍雲報告具體鬥毆情況。




霍雲沉著臉點頭,自行車往牆邊一丟就重前面打得難解難分的兩夥人高聲大吼。




“還不停手,都想一起進宮安局嗎!”




隨著他這一聲吼,兩群人好似停下片刻。




但隨著人群中有人吼:“今天不打死那個龜孫子咱們以後還怎麼混”的話,這兩堆人又湊了上去。




自從嚴打以來,還很少如此大規模的鬥毆。




霍雲從腰帶上取下警棍,指揮著隊員們衝入人堆。




“都分開,都分開。”




在警棍的揮舞下,兩撥人終於有了些分開的趨勢。




霍雲在前頭開路,時不時有人會伸出黑手推搡一把,有人手裡還拿著刀子。




羅正峰落後兩步,看得心驚擔顫:“霍隊,他們手裡有刀具。”




外部可能不知道,霍雲這兩次外派公幹,去得都是邊境最危險的緝毒




公安一職。




羅正峰聽同事說他在叢林中抓捕毒販時永遠是最英勇衝在前頭的一個。




也因為他的英勇無敵,成為不少跨國毒販的眼中釘。




好不容易從前線活著回來,隊裡特別交代了要小心保護好霍雲的安全。




“沒事,我看著呢!”霍雲邊衝邊叫道。




可他們都沒注意到就是這一嗓子,讓人群中產生了一陣很輕的騷動。




霍雲兩個字,彷彿是一盞燈,給某些人照亮了一直等待的機會。




“今天這事沒完!大不了就在局子裡蹲兩天,出來還是一條好漢。”




隨著角落裡爆發的一聲嘶吼,有幾個人從人堆中鑽了進去。




人堆再次聚攏,將幾個綠色聲身影包圍在了其中。




“小心!”




“霍隊。”




鮮血從霍雲心口湧去,刀劍從身後刺出,穿破了左胸口露出閃亮亮的刀刃。




“你可不能活下來啊!”




這道聲音在各種嘈雜和驚呼聲中幾乎被掩蓋得聽不到。




霍雲想轉身去看,劇痛卻再次襲來。




刀子被抽出,終於有人發現公安同志被人捅了。




“有人殺公安了,咱們快跑。”




慌亂的人堆散開四散奔逃,區區幾個公安根本追不上罪魁禍首們。




加上眼前霍雲胸口觸目驚心的傷口讓他們一瞬間忘記了去追。




羅正峰大喊一聲“霍隊”匆忙地衝了上去。




胸口飆出的血很快打溼了他的雙手,眼前瞬間被滿目的紅刺傷了。




霍雲抬頭望了眼湛藍的天,慢慢翹起唇角露出個苦笑。




他聽見了那個陌生男人的呢喃,心裡知道這是遇上了報復。




能找到他,肯定也知道了他的家庭情況。




要是他們找上謝郝雲和霍家人怎麼辦,還有他沒出生的孩子……




還有……




眼前一黑,霍雲倒下。




***




叮鈴鈴——




人聲鼎沸的小吃店裡,剛裝上不久的電話第一次響起。




羅永成接通電話,剛說了兩句,神色猛然大變。




“老闆!”




電話都忘記了放回,聽筒裡一個女人的哭聲傳來。




“怎麼了?”




秦溪抬起頭,羅永成站在廚房門口,焦急地大吼道:“老闆,剛才有個叫謝郝雲的女同志打電話來說霍雲同志出事了,正在市一院搶救!”




“什麼!”




秦溪突然打了個寒顫,校次竄起的寒意順著脊椎逐漸凝固住了思想。




幾秒鐘後,她才找回思緒,丟下鍋鏟解開圍裙:“中午由楊芸掌勺,提前訂餐的顧客免費……”




她的腦子裡暫時只能想到這點了。




扔下手裡的事匆匆趕到醫院,那條通手術室的樓梯秦溪是第二次爬。




上一次柳雪花在裡面保住命,這次也




一定是相同的結果。




氣喘吁吁地爬到三樓,手術室門口謝郝雲抱著平平跌坐在門口。




平平哭得聲嘶力竭,謝郝雲卻好似一點都沒聽到。




通道兩邊的椅子上,坐著十來個身穿公安制服的同志。




羅正峰赫然也在其中。




他仰著頭,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脖頸滑入衣領,胸口手臂上都殘留著觸目驚心的紅。




秦溪跑過去,目光一一劃過都陷入悲傷的幾個人。




他們身上都有血跡,分不清是霍雲還是自己的,有人包紮著繃帶,有人渾身顫抖。




“郝雲姐。”




秦溪趕忙把平平接過來,空出隻手拍了拍謝郝雲的後背。、




她緩緩抬起頭看過來,眼睛黯淡毫無光彩,眼神空洞洞地看著秦溪,又像是看著別處。




“霍雲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的。”




“會沒事的,等動完手術出來就會沒事的。”




秦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此刻已經完全沒了主心骨的謝郝雲,只能緊緊摟著她想傳遞過去點點暖意。




謝郝雲跪坐在地上,上本身微微佝僂壓著肚子。




秦溪擔心這樣會壓到腹中的孩子,手臂用力把人帶起來:“你彆著急,要是嚇壞了肚子的孩子可怎麼辦。”




“孩子,哦對,我還有孩子。”




謝郝雲捧著肚子,順著秦溪的力道站起來。




公安局的同事們趕忙讓出兩個位置,大家都知道可能是他們的過度反應嚇到了謝郝雲。




羅正峰擦乾淨眼淚,甕聲甕氣地出聲道:“霍隊長是清醒著送入手術室的,應該不是特別嚴重的傷。”




他不敢說,霍雲從胸口賣出的血染紅了車子後座,更不敢跟謝郝雲說霍雲當時就留下了遺言。




那樣慘烈的狀況,成了無法言說更不敢開口提的恐懼。




在其他人的寬慰下,謝郝雲總算稍微鎮定了下來。




她接到公安局電話匆匆趕到醫院,霍雲已經送進了手術室,由張越楠院長主刀。




當時黎書青在另外一個手術室動手術,出來後也進去了。




“你給霍爺爺打電話了沒有?”




謝郝雲要搖頭:“爺爺前段時間出現過輕微腦梗,我不敢給療養院打電話。”




她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識就給秦溪去了個電話。




“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外公給霍叔叔打個電話,還是讓他老醫院一趟。”




有些話秦溪不敢想,更不敢說。




萬一要是有個萬一,霍叔叔沒在,肯定會怪謝郝雲。




“你去吧,我……我在這守著。”




謝郝雲總算緩了過來,仔細思考下也覺得該通知霍雲父母。




就怕以後丁麗找藉口挑撥離間。




秦溪抱著哭累了,昏昏欲睡的平平下到大堂。




“胡麗姐。”




醫院新建的大樓護士臺裡就有部電話,秦溪小




跑著過去趕忙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掛完電話給了一塊錢就想轉身。




手臂卻忽然被拉住了,胡麗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嘴唇,最後只是嘆了口氣:“你們做好心裡準備。”




咯噔一聲。




一滴眼淚毫無徵兆的掉了下來,正好落到熟睡的平平脖頸。




“刀正刺入了心臟。”




胡麗不忍再說,衝秦溪擺了擺手。




醫院每天要面對各種的生離死別,可是很多時候就算是醫生護士也會遇到難受的時候。




看到秦溪流眼淚,胡麗心裡也頗不是滋味,下面的話不敢再說了。




秦溪麻木地轉身。




腦子裡全是霍雲騎著車停在大雜院門口,笑眯眯喊她秦同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