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23章




顧緋猗抬眸:“怎麼?”




謝長生自然不會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




只是道:“顧緋猗,我的小狗。你答應我要送我小狗(),我才聽你的話的。




話雖然說出口了?()_[((),但其實謝長生心裡也明白。




“會送小狗給他”大概是顧緋猗想出的拖延他的手段。




只要小狗一直不在他手中,顧緋猗就能一直用這個理由拿捏他。




顧緋猗果然道:“莫急。”




他拿起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條斯理地幫謝長生擦了嘴。




冰涼的指尖隔著柔軟的帕子按在謝長生嘴上,擦拭了幾個來回,顧緋猗這才滿意地收回了手:“過些日子陛下要秋獵。等回來後,咱家會親自把殿下的小狗送給殿下。”




謝長生呆呆地“哦”了一聲。




心底卻是在拼命忍笑。




老皇帝沉迷酒色,身體早已被掏空。




三個兒子,一個病秧子,一個瘸子,一個傻子。




秋獵?




這要怎麼獵?




顧緋猗不知道謝長生心裡在想什麼,想了想,手掌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過來。”




謝長生茫然地看著他,不理解:“去哪?”




“來,坐在咱家腿上。”




“咱家有話叮囑小殿下。”




謝長生立刻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要。”




“不要小狗了?”




“要。”




“那就過來。”




“不要。”




小傻子的思路還挺清晰。




顧緋猗懶得繼續和謝長生饒舌,直接拉著謝長生的手腕,強行把他按坐在了自己腿上。




輕輕的重量,溫暖的體溫。




顧緋猗眼中閃爍著愉悅的色彩。




他讓謝長生側著身子坐在自己腿上,抬手握住一縷謝長生的頭髮,分成平等的四份後,慢悠悠地給他編起了辮子。




窗外冷風吹過,帶動樹影左右地搖。




顧緋猗清緩的聲音響起:“陛下後日會早朝。”




“小殿下千萬記得……”




“記得不許再滿地亂爬。”




“不許突然大喊大叫,大哭。”




“不許與旁邊的人交頭接耳。”




“不許突然離開。”




“也不許再頂撞陛下。”




顧緋猗幾乎考慮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在謝長生耳邊唸了許久。




一抬眸,卻看到謝長生愣愣的側臉。




“記下沒有?”顧緋猗問。




謝長生恍然回神,他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五官都擠在一起:“說這麼多字,你要考研啊?”




顧緋猗:“……”




十三年前初入宮中的時候,他身輕言微,沒人把他的話當回事。




但現在,許多人豪擲萬金,只是為了他一句點撥。




()就連老皇帝都要聽他的話。




已經很沒有人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除了謝長生。




小狗崽子的耳朵像是漏斗,左耳進右耳漏,什麼都沒留在腦子裡。




顧緋猗目光沉沉,卻在見到謝長生頭上那幾根他剛編好的小辮時放鬆了神情,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




他放鬆了環著謝長生的雙臂,謝長生一下從他腿上跳起。




他看到顧緋猗一直在看自己的頭髮,心裡也有點好奇顧緋猗這麼長時間究竟對自己做了什麼。




他好奇湊到桌前,找鏡子照了照。




一頭的小辮子。




顧緋猗問:“小殿下喜歡麼?()”




謝長生道:髒辮說到底對我來說還是太潮了。?[(()”




顧緋猗問:“何意?”




“就是特別好看的意思。”謝長生道:“有一種流浪和rapper雜交的美。”




-




回了毓秀宮,顧緋猗已經讓人恢復了謝長生的食水。




還派人給所有宮人都發了點心和賞錢。




宮中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唯獨陽蘿面帶憂色。




她教謝長生:“小殿下明日再去掌印那,和掌印道個謝吧。”




——她只知道顧緋猗突然停了毓秀宮的食水,停了他們的炭火。




本就以為是謝長生哪裡惹得顧緋猗不快;更別提剛剛謝長生從顧緋猗那出來的時候,顧緋猗的面色沉沉,掛著讓人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的笑。




陽蘿只以為是謝長生惹到了掌印大人不開心。




謝長生也覺得陽蘿的提議不錯。




只是他不想再去一次顧緋猗那,被他像是布娃娃一樣打扮來打扮去,便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隔天,他派人給顧緋猗送了個錦旗。




灑金宣紙上,被他寫了兩個大大的,直白的,淳樸的字:謝謝。




這錦旗送到顧緋猗那的時候,顧緋猗正在和東廠的大太監隋安賢密談。




外人只道東廠式微,近年來是越發毫無聲息。卻不知道東廠早已被顧緋猗收入麾下。




大小太監們在暗處為他遊走在宮中民間,蒐羅消息。




為他做他不能親自去做的事。




已是一柄趁手鋒利的寶劍。




這次隋安賢來,為的是漠陽縣知縣一事。




漠陽縣地雖偏了一些,卻是個寶地。




糧食產量足,又有金銀鐵礦。




前些日子漠陽縣的縣令任期滿了,被顧緋猗調回朝廷,這個位置就空了出來。




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想把自己的人推到這個肥差上。




顧緋猗笑著,正要說話,卻聽門外傳來講話的動靜。




那聲音很快就安靜下來。




像是不願吵到他。




顧緋猗卻好奇:“馮旺,怎麼了?”




馮旺道:“是小殿下差人送了東西過來。”




謝長生




()?




他又送了什麼破爛過來?




顧緋猗嫌棄地想著,嘴角卻勾起笑容:“拿進來。”




門被人推開,馮旺拿著一卷宣紙進來,交到顧緋猗手上。




顧緋猗愛字畫愛書的事並不是什麼秘密。




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若想與顧緋猗打好關係,一張名家字畫便是敲門磚。




隋安賢奇道:“小殿下不是瘋傻了麼?竟也知道送字畫討您歡心。”




顧緋猗看了隋安賢一眼,不答,只是展開那張紙。




光滑灑金、昂貴半生熟軟宣上,是兩個碩大而醜陋的字:謝謝。




有一種屎盆子鑲金邊的美感。




隋安賢頓時傻眼:“……這……”




顧緋猗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他將這張字妥善收好,忽然轉頭問隋安賢:“養過狸奴嗎?”




隋安賢一愣,搖了搖頭。




顧緋猗道:“咱家聽說家養的狸奴,總會叼一些破爛送主人。”




隋安賢實在不知道顧緋猗這話有何深意,緊張地握著拳頭,不接話。




卻聽顧緋猗道:“讓張思去。”




隋安賢一愣。




張思這個名字他有印象。




是個安分守己、愛民如子的老實青年。




卻並不在他收到的任何一份名單上。




據他所知,也並不在任何一方勢力上。